入了冬,宫里的梅开得正好。阿愔病好后总念着萧策,隔三差五就拉着嬷嬷往宫门口晃,说“要等萧叔叔送小兔子木雕”。赵嫤书嘴上没拦,却会在阿愔要出门时,多塞件厚披风——她自己都没察觉,指尖捏着披风系带时,比往日软了些。
这日午后,萧策果然又来了。不是为了见她,是替草原送些御寒的狐裘给皇帝,刚出偏殿就被阿愔堵了个正着。孩子抱着他的腿不放:“萧叔叔!你上次说带阿愔看草原星星,什么时候去呀?”
萧策蹲下身,把阿愔裹在披风里的小手焐热,声音放得极柔:“等开春雪化了就去,好不好?”他眼角余光瞥见廊下的身影,是赵嫤书正站在梅树下翻书,书页被风吹得哗啦响,却没往这边看——她在装没看见,却也没把孩子叫走。
阿愔却不依,拽着他往赵嫤书那边扯:“娘亲也去!娘亲说草原的花不好看,叔叔你带娘亲看好看的花!”
萧策的脚步顿住,怕唐突了她。赵嫤书这时才合上书,抬眼时眉梢没了往日的冰,只淡淡道:“阿愔别闹,让叔叔去忙。”
“不忙的。”萧策连忙接话,声音都有些发紧,“贡品的事已经禀完了。”他顿了顿,没敢看她,只低头对阿愔说,“叔叔带了草原的奶糕,比上次的甜些,阿愔要不要尝?”
阿愔立刻点头。萧策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奶糕时,指尖蹭到个硬东西——是块暖玉,是他特意找草原匠人磨的,原是想……却没敢拿出来。
赵嫤书看着他弯腰给阿愔剥奶糕纸,指节上还留着采火绒草时冻裂的疤,结了层浅淡的痂。嬷嬷这时端着茶出来,笑着往萧策手里塞了杯:“萧少主暖暖手吧,这天儿冷。”
茶是温的,不烫嘴。萧策握着茶杯,指尖的凉意被烘得慢慢散了。阿愔咬着奶糕,含糊地说:“娘亲也吃……”
赵嫤书没接,却没走。梅枝上的雪被风一吹,落在她发间,像撒了点碎银。萧策没敢动,只看着阿愔把奶糕递到她嘴边:“娘亲尝尝,甜的。”她低头咬了一小口,目光掠过萧策的手,轻声道:“奶糕太干,配茶喝。”
这话像根软针,轻轻扎在萧策心上——她在跟他说话,不是“公主对使者”的客气,是寻常人闲聊的调子。他连忙把自己的茶杯递过去,递到一半又顿住,怕她嫌弃,想换个新的,她却已经接了过去,指尖蹭过他的手,温温的。
廊下的风忽然软了些,梅香混着奶糕的甜,漫得轻轻的。阿愔在两人中间跑着玩,萧策看着赵嫤书小口喝茶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冬日的午后,好像比草原的暖裘还让人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