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草原派使者来中原朝贡，为首的竟是萧策。

赵嫤书是在御花园撞见他的。那天她带着阿愔给太皇太后请安，刚走到假山后，就听见阿愔脆生生喊：“萧叔叔！”

她抬头，看见萧策站在不远处的石桥上，穿着身灰布袍，比离开时瘦了些，脸色也透着点苍白。阿愔挣脱她的手，跑过去拉他的衣角：“叔叔，你上次送的草是不是让阿愔好得快了？嬷嬷说你流血了……”

萧策显然没料到会撞见她们，愣了愣才蹲下身，想摸阿愔的头，左臂却抬到一半就僵住了，眉头皱了皱，像是疼得厉害。

“叔叔，你怎么了？”阿愔好奇地问。

“没事。”萧策勉强笑了笑，把右手伸过去，轻轻摸了摸阿愔的发顶，“阿愔身子好了？”

“好了！”阿愔点头，还献宝似的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他，“叔叔吃。”

赵嫤书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萧策的左臂上。他方才抬臂时，袖口滑下去一点，露出手腕上道浅淡的疤痕——是摔在冰上会留下的那种疤。

她忽然想起嬷嬷说的“雪骨山雪线”，想起那沾着血的火绒草，想起侍卫“没敢禀报”的话，心里那点防备忽然松动了。

萧策这时才注意到她，连忙站起身，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惊扰了她，声音低低的：“嫤公主。”

赵嫤书没看他，只低头对阿愔说：“阿愔，回来。”

阿愔却不肯，拉着萧策的衣角不肯松，仰着小脸喊：“娘亲你看！萧叔叔给我带小兔子啦！”

萧策从怀里摸出个小木雕，是只小兔子，雕得憨态可掬。他把木雕递给阿愔，没敢看赵嫤书的眼睛：“路过集市时买的，给孩子玩。”

赵嫤书的目光落在他的左臂上，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你的胳膊怎么了？采火绒草时摔的？”

萧策的脸瞬间白了白，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没想过她会知道——他特意嘱咐送草的暗卫别声张，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埋了。

阿愔在一旁听着，仰脸问：“娘亲，萧叔叔采草是为了给阿愔治病吗？”

赵嫤书没回答，只看着萧策。他的眼神有些闪躲，像是怕她误会，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孩子没事就好。”

还是这句。不问她是否领情，不邀功，甚至连句“我为你做了这么多”都不肯说。

赵嫤书忽然想起当年在草原，她夜里咳得厉害，第二天帐外总会多件暖裘；她随口说想吃中原的梅子，没过几日，他就托商队带了来，却只说是“商队顺手买的”。那时她总觉得是他的施舍，如今才后知后觉，他的疼惜从来都藏在暗处，笨拙得很，却从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