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走后,赵嫤书留萧策在偏殿歇着。她转身去案前翻找干净帕子,却瞥见殿角的竹架上,挂着只半旧的牡丹风筝——绢面是熟悉的月白底色,牡丹花瓣却褪了些色,像是被风吹过许多次。风筝下压着张素笺,字迹清隽,是温叙白的笔锋:“知君心有所属,愿护阿愔安好。”
她指尖碰了碰冰凉的竹骨,没说话,只把笺纸折好收进袖中。
阿愔这时趴在榻边,拿着小帕子给萧策擦额头的汗,奶声奶气地说:“叔叔疼不疼?阿愔给你吹吹。”
萧策笑着摇头,看向赵嫤书——她正坐在案前翻医书,发间别着支素银簪,是他前几日托嬷嬷送来的,她竟戴上了。
“温公子呢?”他没话找话地问。
“走了。”赵嫤书头也没抬,“说宫里人多,先回府了。”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跟他说清楚了。”
萧策没敢多问,却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她没选温叙白,选了他这满是旧伤的人。
傍晚时,雪又下了起来。阿愔在榻上睡着了,赵嫤书给孩子盖好被子,转身看见萧策正望着窗外的梅树发呆。
“在想什么?”她问。
“在想草原的花。”萧策回头看她,眼里有光,“开春时也开,没宫里的艳,却香得很。等阿愔好了,我带你去看。”
赵嫤书走到他身边,并肩站在窗前。雪落在梅枝上,簌簌地响。她忽然想起当年在草原,也是这样的雪天,他把暖裘裹在她身上,自己站在帐外挡风雪,那时她总觉得他冷硬,如今才看见他冷硬下的软。
“萧策”,她轻声开口,“当年你把我送回来——是不是也舍不得?”
萧策的身子僵了僵,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声音哑得厉害:“是。”他从怀里摸出那支断钗,“这簪子我留了三年,总想着等你回来……却不敢去接你。”
赵嫤书看着断簪上的糙痕,像看见了他这几年的熬。她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糙,却很暖。
“过去的……就算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释然,“以后别再把我弄丢了。”
萧策猛地反握住她的手,攥得很紧,像怕一松就没了。他看着她眼里的软,眼眶红了,却笑了出来:“不丢了。这辈子都不丢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梅香漫进殿里,暖得像化了的糖。榻上的阿愔翻了个身,咂了咂嘴,像是做了甜梦。萧策握着赵嫤书的手,看着窗外的雪和梅,忽然觉得,这迟到了这么多年的温情,比什么都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