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压怒火,举起面前的酒杯,冷笑道:“听闻少夫人不仅厨艺高超,还擅长解毒。本宫这里有一壶新贡的桂花酿,不如,就请少夫人为本宫验一验?免得待会儿喝下去,不明不白地伤了身子。”
刹那间,殿内空气凝固。
这是赤裸裸的公开挑衅,更是恶毒的陷阱。
若苏晚晚说无毒,万一萧玉瑶“喝出问题”,她就是欺君罔上;若她说有毒,更是凭空污蔑贡品,罪加一等。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这场好戏。
苏晚晚却不见丝毫慌乱。
她走到太子妃席前,在众人注视下,从发间取下一根银针,缓缓浸入酒中。
取出时,银针依旧光亮如初,色泽不变。
众人刚松一口气,以为此事就此作罢。
谁知苏晚晚却又倒了一滴酒在自己光洁的手背上,取过一旁的火折子,轻轻一燎。
“呼——”一簇淡蓝色的火焰在她的手背上一闪而逝,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她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如刀,直刺萧玉瑶:“酒是好酒,纯净无毒。但若是有人存了心思想栽赃嫁祸,倒是可以现在就下。”她向前一步,逼视着脸色已然铁青的萧玉瑶,“太子妃若是不信我这个乡野村妇的检验之法,不如,您先自饮三杯,以证清白?我这灶台,经得起火验,也经得起——人心验!”
“你!”萧玉瑶气得浑身发抖,正欲发作。
“够了。”皇后淡漠却威严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这场一触即发的争斗。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晚晚,缓缓开口:“苏氏,临危不乱,心思缜密,确非常人。”她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哀家记得,你母家姓苏,原是安国侯府的婢女?”
苏晚晚心头猛地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回道:“回皇后娘娘,家母确曾侍奉于安国侯府。因粗通几样小菜,遭人妒忌,不幸早逝。”
“擅厨艺者,最易惹祸——但也最易得人心。”皇后意味深长地说道,目光幽深,仿佛能洞穿人心。
她停顿了一下,最终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决定,“明日,哀家要在宫中设‘春宴’,你,可愿来掌勺?”
宴席在一片诡谲的气氛中结束。
苏晚晚收拾着自己的锅碗瓢盆,准备离宫,却在长廊的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景行立于廊下灯影中,身姿挺拔如松。
他见她走近,不由分说地递来一块冰凉的玉牌。
“这是御膳监的临时通行令,三日内有效。”他言简意赅。
苏晚晚挑了挑眉,接过玉牌在指尖把玩:“谢世子这是何意?不怕我一时兴起,烧了你们这皇宫的厨房?”
谢景行深邃的眸子在昏黄的宫灯下显得格外幽暗,他凝视着她,声音低沉:“我怕的不是你烧,是怕你走。”他似乎不愿多说,转身便要离去,却又在迈步前猛然停住,背对着她,问出了一个埋藏已久的问题,“你娘……真的只是个婢女吗?”
苏晚晚握着炒菜铜勺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她抬眼望向远处层层叠叠的宫灯,它们如繁星,又如牢笼。
半晌,她唇边漾开一抹轻笑,带着几分嘲弄,几分疏离:“谢景行,你查你的秘密,我烧我的灶。等哪天你发现,我娘熬的汤,和你娘喝的,是同一个味道——到那时候,咱们再来谈‘真相’。”
夜风拂过廊下,吹起她的衣角,也吹散了铁锅上最后一丝余温。
谢景行僵在原地,久久未动。
而在宫墙的最深处,一道密令正随着夜色,悄无声息地传出:“彻查二十年前,宫中御膳房所有苏姓女厨的去向——尤其是,是否曾有人,被调往安国侯府?”
夜色渐浓,一场围绕着陈年往事的风暴,已在无声中酝酿。
对于即将到来的“春宴”,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当第二日的晨曦刚刚撕开天际的一角,远比昨日宫宴更加紧张的备战,便已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