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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忆娘 - 络娘(1 / 2)

 在尘世某个被时光柔化、细节已不可考的古老朝代,苏络的名字,曾与“奇迹”同义。她并非出身显赫,亦非修士仙子,只是一名织女。然而,她的织机,梭走的不仅是丝线,更是光影、情绪,乃至梦境本身。

她的工坊“梦梭斋”隐于市井,却声名远播。王公贵族渴望她织出的云锦,那上面朝霞夕岚仿佛被定格,穿着行走间似有流光相伴。江湖豪客寻求她以冰蚕丝织就的软甲,轻若无物,却寒意逼人,能凝水成霜。但真正让她被称为“织梦天女”的,是她那神乎其神的“心绪织锦”。

求梦者需提供一件饱含执念的旧物,或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记忆作为“丝料”。苏络便能以一双巧手和难以言喻的灵性,将这些虚无缥缈之物纺成肉眼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的“心绪丝”,再于无声处织就一场足以乱真的华梦。求财者能梦获宝山,求名者能梦登金銮,相思者能梦会离人……梦境逼真,醒来后那强烈的满足感与失落感交织,令人沉醉。

苏络醉心于此。她追求的,并非财富虚荣,而是技艺的极致,是那触摸幻梦与真实边界的颤栗感。她织出的梦愈发精妙,甚至开始承载部分现实的影响,模糊了真假界限。然而,她并未意识到,自己正在涉足一个危险的领域——干涉生死,扰动轮回。

命运的拐点,伴随着一场倾国之痛降临。年轻的君王萧彻,在血与火中统一了天下,却永远失去了与他青梅竹马、相伴于微时的王后。悲痛击垮了这位铁血帝王,他罢黜朝政,终日枯坐于王后旧宫,帝国摇摇欲坠。重臣忧心如焚,悬赏天下奇人,只求能慰藉君心。

最终,他们找到了苏络。

开出的条件无法拒绝:不仅是倾国的财富,更是允许她调用国库中一切奇异物事作为“丝料”。而君王萧彻支付的“丝料”,是他与王后全部的记忆,那份浓烈到化不开的爱恋与蚀骨的悲痛。

这是一个禁忌的愿望。织梦安抚生者虽常有其事,但如此大规模、高精度地重现一个已逝之人,极易干扰生死秩序。然而,苏络心动了。这无疑是对她技艺的终极挑战。那庞大、真挚、饱含力量的“丝料”本身,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接下了这桩买卖,将自己封闭在深宫最高的绣楼里。

她投入了全部的心神、灵魂乃至生命本源。她不仅纺入了君王浩瀚如海的记忆,更将自己对“完美”的极致执念也织了进去。丝线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自行穿梭,编织出比现实更瑰丽的宫殿,比阳光更温暖的光晕,以及一个…几乎与生者无异的王后幻影。那不再仅仅是记忆的投射,而是倾注了两份极致情感(君王的爱恋与苏络的技艺执念)所催生出的、近乎真实的存在。

梦成之夜,君王萧彻被引入绣楼。当他看到那个巧笑嫣然、眸中含泪、轻声呼唤他名字的“王后”时,理智的堤坝彻底崩溃。他相信了,这就是奇迹,这就是真实。他抛弃了帝王的矜持,与那幻影爱人相拥,互诉衷肠,仿佛时光从未流逝,悲剧从未发生。

苏络疲惫却极度满足地退到阴影处,看着这“完美”的作品,心中充满自豪。她成功了,她创造了连天道都可能无法分辨的真实之梦。

然而,就在夜最深、情最浓之时,异变陡生。

绣楼内温暖的光晕开始扭曲、变色,变得阴冷诡谲。空气中弥漫起一股不属于人间的、檀香与纸钱混合的诡异气息。那“王后”的身影忽然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脸上浮现出绝非源于君王记忆的痛苦与茫然表情,口中发出的声音空灵而叠重:

“何人…扰我安眠…引我…至此…”

生死界限,被这过于“真实”、几乎等同于“创造生命”的梦,短暂地凿穿了!那幻影不仅汲取了君王的记忆和苏络的执念,竟还无意识地锚定了已逝王后正在轮回中飘荡的一丝残魂!

真正的王后之魂被强行从应有的轨迹中拉扯出来,困在了这个精美绝伦却本质虚假的梦之囚笼里!

这已非织梦,而是窃魂!是扰乱阴阳的大忌!

“不——!”苏络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下了何等滔天大祸。

几乎在同时,无形的天道反噬降临了。没有雷霆,没有风暴,只有一种绝对冰冷的“修正”力量,精准地施加于肇事者。

那双能洞察万物色彩、能分辨最微妙情绪光晕的“织梦之眼”,首当其冲。剧烈的、仿佛灵魂被直接投入炼狱之火灼烧的痛楚猛地袭来!苏络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双手死死捂住眼睛,温热的液体从指缝中涌出,但那不是血,而是她视力的精华,是她对色彩和情感的感知力,如同被点燃的丝绸,迅速蒸发、湮灭!

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永恒的、绝望的黑暗。

与此同时,绣楼内那场完美的梦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般崩裂。王后的幻影与那一丝被强行掳来的残魂发出凄厉痛苦的悲鸣,一同消散无踪。君王萧彻承受不住这瞬间从极致幸福坠入更深绝望的打击,一口心血喷出,昏死过去。

而苏络,瞎眼的织梦者,被当作妖孽,拖出王宫,扔在了乱葬岗自生自灭。她所有的荣耀、技艺、骄傲,全都在那一刻化为乌有,只剩下黑暗、痛苦和冰冷的泥泞。

她在黑暗、痛苦和冰冷的泥泞中挣扎。眼睛的剧痛逐渐麻木,但另一种更深的痛苦啃噬着她:她再也“看不见”了。不是看不见阳光树木,而是看不见色彩,看不见情绪流淌的光泽,看不见记忆闪烁的微光……她的世界只剩下单调、乏味、令人窒息的黑暗。她失去了织梦的唯一工具,失去了与世界最美部分连接的桥梁。

就在她意识涣散,即将成为乱葬岗又一具无名尸骸时,她感受到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注视”。

那不是阳光的温暖,也不是月华的清冷,而是一种…洞穿灵魂本质的冰冷扫描。仿佛她的一切,她的过去、她的错误、她的痛苦、她残存的价值,都被放在一杆无形的秤上衡量着。

然后,一个声音,非男非女,没有任何情感,却带着绝对的权威,直接在她漆黑的脑域中响起:

“以凡人之技,僭越生死之界。其罪当诛。”

苏络蜷缩着,连恐惧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认同这审判。

那声音继续道,如同宣判:“然,汝之眼虽盲,汝之心绪感知犹在,甚至因目盲而更锐。汝窃魂铸梦,其行当罚;然汝纺情织忆之能,…尚堪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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