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曜一面跟萧敬暄身上衣衫“搏斗”,一面满脸正经地看他:“兴之所至嘛,中原人都爱这么说的。你也是中原人,一定明白的嘛……”
他手上不慢,此时已把萧敬暄上衣剥干净,只余小臂尚笼在袖中。先笑眯眯地在流利精悍的劲腰上捏了一把,手又摸索着探去。萧敬暄正要一脚踹出,卧房入口的锦屏后似足音传来,他顿时一惊,身子全然僵住。
采苓小声唤:“主人?”
萧敬暄省过定是二人在床榻上扭打不停,以致声响异常,惊动了采苓。他方待答话,一声闷叫险些从口里蹿出,却是何清曜趁机把贼手摸过去。
萧敬暄一掌扣死他手腕,又一时间奈何不得,深吸两口气,勉强平定了嗓音:“惊寐而已,你快回去。”
少女虽然仍有些困惑,倒是顺从主人心意疾步离去,何清曜闷闷作笑,咬耳道:“看看你闹的这样子,根本又吃不了什么亏……”
萧敬暄沉喝:“你每回都这般捣鬼!”
何清曜却松开手,轻轻吻了吻他的眉心,认真道:“好吧,吓到你了,我错了。”
萧敬暄啼笑皆非,半晌掐住何清曜手臂重重拧了一把,后者嘶地倒吸一口凉气,他嗤道:“罢了,不与你计较。”
何清曜摸了摸那块红肿,反倒舔了舔嘴角坏笑:“你说了不计较,那我就再过分点好了。”
“你敢!”
“我敢,你不敢吗?”
“……”
凌晨何清曜忽醒,他听见了身边的呓语。
“阿耶……”
萧敬暄喃喃:“您……别这样看我……”
何清曜缄默,轻轻勾住蜷缩的手指,湿且凉。
恶梦,与他去世的父亲有关。
萧敬暄安静了一晌,又不知遇见什么状况,忽然手上剧烈颤抖。
“你已经……不在了吗……”
嗓音里有滔天恨意,但也有无边沉郁。
“狄……”
何清曜嘴角禁不住垂下,牙也咬紧,记起柳裕衡提过的人,也记得那时萧敬暄的神情。
狄一兮。
他的怒气源于嫉妒,但又远远超越了嫉妒。
萧敬暄二十余载生涯,他所得仅两三年,过往如烟如雾了不可求。纵确信对方已经全然心属于己,但碍事的影子徘徊不去的话,可能一念之间就让这人由于愧疚乃至其他情绪,失去理智再踏归乡路。
亦是会将自己的憧憬全盘推翻的毁灭之路。
他始终能感应到萧敬暄偶然间流露的矛盾和彷徨,因此更不会放任那缕鬼魂肆意游荡,特别在已经发生过殷景重这类意外之后。
何清曜搂住又安静下来的萧敬暄,凌晨昏暗中碧眼凶光灼灼,似一头饥饿的山豹。
翌日,采苓见寝内食时还无任何动静,主人多在平明就已起身洗漱,这天却不知怎么回事。
萧敬暄现身时一脸困倦,难得地眼下浮出薄薄青痕,盥洗过后精神方显振作。采苓与其他侍婢送来胡麻粥与新蒸馒首,他匆匆用过几口,突然指着靠左墙角的一方空地吩咐:“把书案挪到这里,还有那两箱卷册也放这里。”
采苓心头嘀咕:这地方不够光亮,挪在此处作甚?
萧敬暄待她们撤下食具,踱到那一小方地处踏了踏,哂道:“照你的本事,怕是这点重量压不住,还得再加一道铁栅。”
拾掇停当出房,霜天已晓,日色如金,但方进地牢,晨阳染在身上的轻暖就被地下的阴冷迫退,萧敬暄看向迎来的狱卒管领:“还有新消息吗?”
“还是他白日里回您那些话,别的再也问不出。”
他递上一张写满潦草字迹的桑皮纸,萧敬暄接过对着一盏油灯下察看半晌。重新折起纸张后,他却问了一句看似无关的问题:“怎不见何掌令,他不是说今日也会来吗?”
管领尴尬地笑笑:“听说……掌令昨晚喝多了些,今早起不了身,他传话让您视情料理便是。”
看来何清曜的意思是留给他全权处置。
也好。
萧敬暄脸上毫无惊讶:“知道了,你去把薛首领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