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没有再度失望,不过有了殷景重的先例,似乎不觉得那般痛楚了。
“我盼望自己是对的,又盼望自己是错的。”
何清曜收回手,摇了摇头:“还说不是。”
萧敬暄瞥他一眼,明教弟子安然语:“不过这倒难免,世事无常,任凭是谁遇上,心绪也会大起大落。”
萧敬暄的轻笑中有几分自嘲之意,他揽裳坐直,凝望琉璃灯火:“你说,他会主动出现吗?”
何清曜又酌了满满一杯,啜了一口:“咱们不猜迷,他不肯动手,就换我们来。话说苍狼帮的那些人,你真打算放过?”
萧敬暄唇角一勾,笑意森寒:“我的确会放过他们,至于到了恶人谷之后,别人是否作罢就不清楚了。”
何清曜往后一靠,冲他举了举杯,笑容可掬:“我听说肖毒王新改造了些药方,正要找有功夫的俘虏试药。”
萧敬暄目中毫无诧异:“你知道?”
“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常年在外,要是谷中半点风声动静都不晓得,哪日死得莫名其妙可太不划算。”
萧敬暄叹了口气,眉宇间隐有不悦:“不利于你们师兄弟的消息,我自会坦然相告……”
空着的那只手突然被谁握住腕处,萧敬暄没有挥开它。
何清曜嘴角噙了一缕浅笑,将唇贴在掌心吻了吻:“不是信不过,只是有些事自己料理得清,何必麻烦你呢?你身份究竟不同,总会遇到为难处,能少一件是一件吧。”
萧敬暄不移不动地注视着,那双碧绿的眼眸深处,似有永不停歇地流淌着的洛水清波。
他相信此刻言语的真实。
萧敬暄捧起短剑,出神一刻后口气郑重:“以后不必特地送我礼物。”
何清曜愕然:“你不是很喜欢吗?!”
“材质名贵,费工繁缛,太惹眼了。”
何清曜瞬间明白他的深意:“我思虑过的,工匠是个嘴牢的,经手人也不晓得我,放心吧!”
萧敬暄微微一笑,绝不同于往常以作遮掩的无情之笑。虽无半分柔妩妖艳,而是天淡云疏、星璨风脉的清朗明阔,偏生仍显美不胜收。
何清曜看住一晌又出神一晌,到头来竟有些痴了。
萧敬暄正欲将短剑转放他处,何清曜倏地覆住他的手,悄声问:“真这么喜欢?”
萧敬暄莞尔:“还用说么?”
何清曜的面庞不知不觉间也靠了上来,笑嘻嘻再问:“送礼的人,你是不是更喜欢?”
萧敬暄一怔:“什么?”
何清曜一手附在他耳畔,口唇贴近了小声说:“我啊,你是不是更喜欢?”
萧敬暄眉梢眼尾的那点薄红似乎更浓重,不知是酒意愈沉,或是因为别的。
对面的白衣男子眼眸忽闪,反有些孩子似的兴奋和期待,以及一丝笃定:“嗯,不敢当我的面说喽?”
他一蹙眉,试图抽开手:“好好说话。”
何清曜一脸委屈地眨眨眼:“你都讲第二回了,我哪儿有没好好说话?明明是你欺负我太老实,总耍滑头不愿直说。”
萧敬暄嗤一声:“你老实?你真老实就不会……”
他头忽一侧,半晌无语,何清曜还不肯松手,仍是低笑不止:“怎么啦?你说清楚嘛,我以后改就是。”
萧敬暄看着他一脸无奈:“别提这些了,太晚了,你快早些回去。”
何清曜正色:“你还没回话哩!既然知道我费了一番苦心,难道一句能入耳的也听不成?”
萧敬暄如今面对他的无赖举动,不比过往能横眉冷目以待,轻喟一声:“我……我……”
许久,那个喜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去,正在辗转犹豫时,何清曜骤然伸手捂住他双唇,含笑道:“行了,我懂!那么……”
何清曜一行说话,一行突兀俯身。手臂迅速一伸一捞,霍然间将仍在满心纠结的萧敬暄自矮榻上凌空抱起。他托着人飞快走向锦帐垂遮的卧床,口中低低作笑。
萧敬暄甫被放上柔软丝褥,慌忙半撑起身,拉住正重新放下床帐的何清曜急道:“已经太晚,别闹了……”
何清曜反而干干脆脆地压覆过来,一手利落地去解他腰上束带,一手则紧摁在肩臂阻止动作,有条不紊地说来:“我没闹啊!你瞧啊,既然都说了喜欢我也喜欢我送的东西,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就拿自己做还礼,省钱又省事。”
萧敬暄愠怒生起,可不好与他全力纠斗,只好一边尽量抵挡,一边克制着低叱:“你怎么总爱突然发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