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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剑三/明策]山君 > 分歧

分歧(2 / 4)

风中飘荡的语声艰难且哑涩,萧敬暄缓缓地说着:“年初数月间,安禄山连败于常山、九门、嘉山,河北郡县纷纷复归朝廷。我只当此形势之下难有大患,怎料潼关竟失守……”

“中原毕竟是我身生之地,还有血脉相连之人留在那方。而胡民商贾游走天下,何处皆可为家。相比起我来,你的心思自然大相径庭,我亦不强求你明白。”

“不能完全明白,但起码懂一点。”

何清曜神色淡淡,语声也平静:“可我更希望你记住——如今数番助你、救你的人,是我,而不是那群远在天边、甚至反目成仇的旧友故亲。”

萧敬暄也淡淡回了句:“我知道。”

他的口中依旧披着酒气,眼里一片浓重倦怠。见此情形,还有些话便在何清曜舌尖上转了一圈,又悉数咽回肚里。

“我能向你承诺,无论安门物和狼牙特使想干什么,飞沙关不会有任何一人牵扯进他们的勾当。”

那边许久静默,明教弟子视线扫去,但见对方眼眸低垂,正是若有所思之貌。

“你还想着什么?”

萧敬暄斟酌着词句,慢慢道来:“你不会让手下牵扯进去,同时也不会帮助任何一方,对不对?”

何清曜眉峰一耸,隐隐揣度出他的问话用意,依旧如实答复:“自然是的,怎么?”

萧敬暄提起歪倒一旁的酒壶,晃了晃,残酒晃荡出些微声。

“没关系,边城果真生乱,我自己总还能应付一阵。”

何清曜心头警钟大响,霍地攥住他的手腕,用力之大,立即在肌肤上捏出五道红印。

“少给大爷去找麻烦!飞沙关和内谷那边的加起来,你手里头的兵马现今只一千多个三四百,能应付个鬼。之前派去中原的就罢了,剩下的别胡乱折腾,小心全赔光了!”

萧敬暄皱皱眉,倒不是由于腕子上对他而言不算太重的疼痛:“那跟你没太大关系,只是我的私事。”

“省省吧,又来这套,你不拿自己小命当回事,我可没想让你赔进去。”

何清曜面沉如铁,低声说:“而且你想得太美了,这些人里究竟有多少乐意跟你搅合中原的屁事,自己好好盘算过吗?”

萧敬暄顿时语塞,回避地扭开头,霞光倾洒上脸颊,然似被冻结般,立失原本的暖红。

沙漠晚景壮丽阔艳,远胜中土,也愈衬托出其间生灵的渺小。何清曜眺望天顶掠过的孤鸟之影,不觉又软了心肠,口气稍柔:“你本说过不会亲自去管唐国一摊乱子,那无论凉州武威、甚至沙州敦煌的麻烦,全部没必要介入。我怕和你闹僵,才跟安门物虚与委蛇,你总不能……”

萧敬暄不言,何清曜再沉沉叹了口气:“安门物的谋划,照理对我来说就是一门普通生意罢了。我为你毁约,也会连带失去在其他胡商里的信用……”

对方猝然回首,睛子里映了火烧云的赤红,语声森森:“那你有没有思量过:狼牙军倘若得手,你迟早也会变成他们的眼中钉吗!”

何清曜同样怒瞪着他,没有半分退缩妥协之意。

“我难道不晓得当场就学会怎么讨好他们、保住自己,偏学那什么颜杲卿、袁履谦的宁折不弯?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全家老小被当面一起活剐,除了赚一点忠贞节烈的虚假名声,哪里来的真正好处?”

常山太守及长史殉国之惨烈,萧敬暄自有听闻,然见何清曜竟口出不逊之言,眸光刹那间冰冷如刀:“你给我闭嘴!”

何清曜亦真动了气,嘴角勾得反倒越发明显,话语更肆无忌惮:“如何讨好对头,最稳妥地保住自家小命,可是一门高深学问。你如今却懒得用,为这都吃多少回暗亏,还不长记性?现下都快没岑朗健聪明了,听说才几天已经把我师兄哄得非常开心呢!你往昔在中原宦场交际,不一样能做到圆滑世故吗?现在倒不知得了失心疯还是怎样,生死存亡之际,居然死活牛性不改!”

萧敬暄冷冷一笑:“过去的二十四年间,我牢记师长教导的所谓温裕谦良,竭力变成那般的人。可惜天不遂人愿,现今更无必要,还不如这三年里随心所欲才来得痛快。你纵使不高兴,又能奈我何?”

何清曜索性凑过脸去,眯眼打量一番:“看看,还是有点子威风凛凛呢!”

明教弟子陡地面色阴戾,再用力啐了一声:“呸,放你娘的狗屁!什么见鬼的随心所欲,既然再没人逼你,到底发哪门子的疯癫?你活似个没长大的小孩,被老子娘一脚踢出家门,回不去了又死活不甘心,就一直和自己赌气罢了。”

气氛当即凝滞,二人怒目相视,却许久不语。又过去一晌,萧敬暄猛地一甩手,摆脱了对方的桎梏,缓慢站起再打量何清曜一眼,施施然背转去观望云霞灿丽。

猝然一声轻笑,明教弟子听来只感刺耳,不免皱眉。

但闻那方语调悠然:“说的不错,我现在就是一个无父无母、漂泊四方的孤儿罢了,你想再添一句丧家之犬也未尝不可。不过这等关怀我的家事,事无巨细……难不成你心怀怜悯打算以我为子,倒不怕乱了辈分?”

男子回过一瞥,眸底闪过的寒厉光芒竟得意又挑衅。

何清曜也紧紧盯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末了突然哈哈笑着拍起巴掌。

“没错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萧将军既然肯舍了脸皮来认贼作父,在下自不能落后。你等着,我立刻下山准备香烛纸马,咱们明儿一早就当着大伙来一出拜堂认爹!”

白衣男子遽然起身,一个纵跃落下山顶这方巨岩。此处无道且崎岖,他行进速度仍不缓,转眼已到两丈开外。萧敬暄闻音回身,望着那越发融入夜色的背影,面庞上终于浮起一丝犹豫。

他何尝不知何清曜所言本发于关切,心系的是自己的安危,只不过……

“清……”

风中虚渺的一抹白痕停住了,萧敬暄缄默一晌方言:“多谢你告知我五姐的消息。”

何清曜未回头,哼一嗓子才答:“不用谢,信里顺嘴提一句而已。你在龙门荒漠的眼线虽没我多,打听到你姐的事也是迟早的,我何苦瞒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洁白衣袂在越发狂猛的风里翻飞,心也随之起起落落,萧敬暄突然不知该接口说些什么。

沉静半晌,何清曜兀地一笑:“萧羽昭……你跟她的模样真像,一般好看,可惜怎么名字却不在一个路数?你五姐的名一听就清灵秀逸,到你这儿就变得正经八百的。”

萧敬暄听出调侃,不由想笑:“男子取名的规矩,怎会和女儿家相同?”

月升了上来,光亮薄而冷,但依然令人生出无尽的爱眷之念。

“父母当初为姐姐们起名,是依五声的宫商角徵羽之序,至我就……”

何清曜截住了话,语调含笑:“幸好你是个儿子,不然五声的字眼不够用,岂不是只能叫萧老六了。是不是呀,阿六?”

“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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