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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FEVER炙热【乐队】 > Chapter 1 童年

Chapter 1 童年(2 / 2)

伊茉转回去继续背单词。茵瓶钻进自己的被窝里去,在床中间用手揪出一道细细的战壕,说这是三八线,床铺一人一半,谁都不能过界。

茵瓶觉得这样安排挺公平的,而且这本来是自己的床,是自己非常慷慨收留她来住,没想到伊茉却得寸进尺,说:“那不公平欸,我这么大你这么小,凭什么一人一半?”

看着对方理所当然的脸,茵瓶有点生气:“本来就是一人一半的!”

“你看,三八线嘛,就应该是一个三,一个八,”伊茉笑嘻嘻地说,“那当然是小孩三,大人八咯!”

这算什么道理?三加八甚至都不等于十——茵瓶知道她这话肯定不对,但是又不懂得该如何反驳。她看着伊茉得意洋洋的表情,想了半天,说道:

“……你又不是大人。”

伊茉丢开书,大笑着倒在枕头上。

小时候的茵瓶——当然现年六岁的她指的是更小一点的时候——曾经很老实地一口一个跟着妈妈叫“茉茉姐姐”。后来更熟一点,两个人吵架多了,就连名带姓地叫她伊茉。至于为什么吵架,也是因为伊茉实在不是个很会疼人的姐姐,她还挺坏心眼的:其他哥哥姐姐会像妈妈一样亲昵地叫她“茵茵”,或者“茵瓶”,而伊茉非要管她叫“瓶子”。茵瓶一开始很生气她这么叫,还质问过妈妈干嘛要给自己起这么怪的字;妈妈说是爸爸取的,问爸爸去,可这就得打远洋电话到德国去,茵瓶想想便算了。而“小瓶子”这个称呼,伊茉见她越是生气反而逗得越是来劲,怎么也不改口,后来茵瓶也懒得搭理她,于是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叫下来了。

作为报复,茵瓶也开始直接称呼对方的大名。然后伊茉的兴趣又转移了,常常想方设法让茵瓶叫一声“姐姐”,比如——

“小瓶子,叫一声姐姐我就给你买冰棍儿吃!”

“那你要给我买两根。”便利店里,茵瓶抬起头直视对方狡黠的笑,堂堂正正伸出两根手指,“这里有两个字,一个字一根。”

她知道伊茉就想看自己生气,不是真想听,所以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像赌气一般,茵瓶也不管伊茉答没答应,手拿一支,又拆了一支叼在嘴里。

“谢谢姐姐。”

“……真是没劲透了你。”

对茵瓶来说,伊茉太幼稚了,一点也不像个大姐姐,倒像是个有趣的玩伴;也是让她对钢琴懊恼让她不甘心地疯狂练习的对手;也是和她争夺妈妈宠爱的假想敌。

成为小学生后,林茵瓶已经注意到自己的演奏跟伊茉和妈妈弹得有差距这回事了。她暗暗较劲儿,强硬地向妈妈要了一份像伊茉弹的那种,像风像海像雾像光一样的曲子。妈妈虽然顺着她的意给她选择了一首,但还是皱着眉头叮嘱:

“别太为难自己噢!”

这之后,茵瓶确实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去研究,在她终于辛辛苦苦把这曲子的大概两个乐句规模练成那天,当着伊茉的面,她弹给妈妈听。“很棒啊!”茵瓶得到了妈妈笑盈盈的评价。但当茵瓶离开琴房把门带上的同时,伊茉的演奏响起。

完全不一样。妈妈骗人。

茵瓶听得出来,自己的演奏跟伊茉的完全不是同一回事——画画课上,茵瓶画了家里名叫花花的那只小猫,老师也表扬说像得不得了:“很棒”,茵瓶回家拿着自己的画和花花对比,画上的猫和眼前的花花都有同样颜色的花纹和尖尖的耳朵,但就是不一样——明明谱子上的一套套排列组合没有什么不同,但就是不一样。

总之那天茵瓶气得把自己关在琴房里躲了一整个下午,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她自己听得出来。

茵瓶二年级开学前的暑假,那天伊茉很平常地到家里来,可从琴房里听到的不是琴声,而是有人在窸窸窣窣说什么话。茵瓶偷偷开了条门缝观察:伊茉坐在钢琴前面,妈妈坐在旁边,问她是怎么打算的;伊茉闷闷地说了什么,茵瓶没听清。最后妈妈对她说:

“能在高中开学前定下来也不算太晚,我可以帮你跟那个老师问问看,你当然应该去试一试。”

伊茉向妈妈道了谢,直到走之前,茵瓶都没有机会亲口问她一句:到底怎么了。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在茵瓶心口酝酿:伊茉要到别的地方去上课,而且以后不来了;更让人生气的是,妈妈还主动把她推去别人那里。茵瓶抓住妈妈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妈妈解释了一番,她也只听懂了似乎是“现在弹琴找不到热情”的意思。

但热情又是什么意思?

那之后的一周内,茵瓶都在忐忑地等待周末到来——如果伊茉这周不来,那就很有可能从现在开始,不会每个星期都来家里了。茵瓶不喜欢这样的变动,分离会给她带来恐慌。好在,周六的上午,茵瓶听到门铃的声音从床上蹿出来开门,正是伊茉,她照例背着书包登门拜访。

茵瓶很开心。

“干嘛呀?”伊茉可能被茵瓶反常的迎接吓到了,有点别扭。

妈妈走出来笑说:“她以为你再也不上来了,担心得很嘞。”

伊茉听了倒还挺高兴的,伸出大手薅了一把茵瓶的头发。

这天,在房间里的茵瓶听到伊茉的琴声,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同时她也有点迷茫,如果像伊茉那样都不算有热情,那自己的钢琴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她用自己积累了整整七年的人生经历去解读这件事,什么是“热情”?是冒着气的热汤、是暑假里的太阳、是狂跑之后心脏跳动,但不会是弹琴;钢琴的热情又是什么呢?要像发烧那样吗?会觉得既冷又热吗?像全身被抽干了气力一样吗?像胸口里烧着一团火,每呼一口气都像肺管子里在烟熏火燎吗?

在暑假的最后几天,妈妈问茵瓶要不要去看伊茉的演出,茵瓶说好。这次演出跟以往妈妈带她听的音乐会不同,场地更小,氛围也更随意一些。当茵瓶走进这个小型的沙龙厅,看到中央上摆放着的乐器时,她下意识只以为是什么室内乐。

然后,一群人穿着设计考究的西服走进来,有的人手持琴弓,有的人拿着鼓棒,有的人抱着明晃晃的铜管乐器——茵瓶一眼就认出来,最左边穿着黑色衬衫的是伊茉。跟以往茵瓶看到的任何钢琴演出打扮都不同,今天的伊茉把头发梳得跟舞台上那个拿着萨克斯的黑人一样,长发编成一绺一绺好多个辫子,垂在脑后,脸上涂着亮闪闪的妆容,耀眼的光芒穿过她浅色的瞳孔,神采飞扬,漂亮得让茵瓶忍不住“哇”了一下,引得妈妈低头看着她笑。

全场的灯光聚焦在台中央,所有人安静下来。黑暗中,只看到坐在钢琴前的伊茉,她挑动指尖,几粒钢琴音符就伴随着破碎的节奏摇摇摆摆。低音提琴和大提琴的底色随后浮起,释放出一种暗淡的、阴郁的基调,而后萨克斯承接着钢琴的旋律不断向上模进,将紧张感拉扯到极致,终于在一切被期待着得到解决的时刻,轻快的鼓点降临,所有的旋律、织体甚至于调性全都被瓦解溃散,低音提琴手也将琴弓收住,露出笑容开始挤眉弄眼地拨弦。随着钢琴的织体风格从舒展到律动,整个音乐基调急速变幻,又表现出了一种浓烈的、古怪的活泼情绪。

茵瓶完全呆住了,她完全没办法用自己以往积累的任何一种规则,去框定这样怪异又迷人的音乐。她盯着舞台上的伊茉,灯光划过她律动的身体、飞舞的指尖,盯着一滴汗从伊茉的鬓角滑下来。她虽然眉头紧皱,严肃又专注,但茵瓶非常清楚地看到,汹涌的愉悦的热情从伊茉的眼神里倾泻而出,抓着茵瓶的心脏咚咚跳动,两颊被这热度烫得发麻,耳膜嗡嗡作响。

她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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