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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FEVER炙热【乐队】 > Chapter 1 童年

Chapter 1 童年(1 / 2)

 林茵瓶是以琴声为襁褓包裹着长大的。对她来说,“钢琴”这回事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理所当然地发生。作为钢琴老师林蔓园唯一的小孩,她也很自然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从有记忆开始,茵瓶就知道每周总有那么一两天,从早到晚,一茬茬的哥哥或姐姐会当着妈妈的面摆弄那架巨大的机械,叮叮咚咚,来了又走。茵瓶在阿姨喂饭的时候听莫扎特、睡午觉的时候听勃拉姆斯、蹬着学步车走路的时候听小狗圆舞曲,等回过神来,自己也已经将双手安放在这巨物的黑白色的轨道上运作了。

三岁开蒙时,茵瓶原本没有把五线谱这回事放在眼里,比起数格子,她更愿意靠耳朵去模仿;比起弹琴,茵瓶往琴房里跑时更爱找妈妈撒娇。也许是为了让她保持安静,妈妈总会把上课的谱子拿一份给她,美其名曰“助教”——因此,琴房里总能看到一个留着娃娃头的小孩,手拿乐谱,坐在一旁观摩上课。

久而久之,茵瓶发现自己掌握了一种光是用眼睛就能听见音乐的技能。她开始在观摩课堂以外,也不停地用眼睛去推理各种钢琴作品,然后靠耳朵证明。一开始她玩得很开心,这使得研读乐谱变成一项有趣的修行:音符的排列组合会描出怎么样不同的音响色彩,同一首曲子在不同的人手里也会被塑造成不一样的形状。

当然,不管是谁的演奏,都不如妈妈的好:妈妈的演奏流光溢彩,像童话仙境中的池水。

不过嘛,毕竟其他的对比对象都是些中学生,也不能太苛刻就是了。

妈妈的很多学生总是来了又走,短则几个月,甚至只来过一两次就再没出现的也有。听大人说是因为要做什么“烤鞋”的关系,后来她才知道其实是“考学”——总之,这些哥哥姐姐总是过段时间就在家里见不上了。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她叫伊茉,也是妈妈的学生之一,但又比一般的学生关系更近些。她家就在小区的另一头,两家的妈妈常常会一起约着喝个下午茶。伊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到家里上课的,茵瓶已经不太记得了,总之自有记忆以来,她就在那里,而且一直都在那里,雷打不动地每逢周末就上来一趟。

除此之外,伊茉的能力也确实跟妈妈的其他学生不太一样,即便是茵瓶这样的小孩在书房里看书时,光凭着耳朵也能够分辨,同样一首曲子,什么时候是伊茉弹的,什么时候不是。伊茉的演奏里,藏着一种让茵瓶在乐谱里想象不出来的东西,和妈妈的演奏比起来,相似又不相似。可能正因如此,别人会指着伊茉说“这是蔓蔓老师的亲学生”,就像说茵瓶是“蔓园的亲女儿”一样的口吻。

这一点让茵瓶非常不甘心。

茵瓶总觉得,跟妈妈最像的应该是她的亲生女儿才对,不管是长相还是别的什么方面,尤其是弹琴。茵瓶以一个好小孩的思想朴素地认为:自己的演奏应当要像妈妈一样好,林蔓园的亲女儿不能输给任何人。而伊茉毫无知觉地横插一脚,成了茵瓶的眼中钉。

有时候茵瓶会想,会不会其实伊茉才是林蔓园的女儿。

有一次妈妈带着她们两个出门,被邻居打趣说“带两个女儿出来玩噢”,妈妈爽朗笑着回应:

“是啊,一个女有编制的,一个女没有编制的。”

伊茉就像是这个家庭的编外成员。那一路上,茵瓶都只想着“自己可能不是妈妈唯一的女儿”这回事,想到伤心处她还哭了起来。结果妈妈听了以后大笑着搂住她,在妈妈怀里茵瓶隔着泪眼,看到伊茉摆出一张臭脸说:“我才不要!”

看来伊茉完全没有要跟自己竞争女儿编制的意思。这也很说得通,毕竟伊茉自己家里也有妈妈,不必过来抢的。

但茵瓶也大概知道,伊茉母女俩的关系跟自己家里不一样。印象里,伊茉在她妈妈面前只会板着面孔撇着嘴,一副倔强至死的样子;但伊茉对她的老师——茵瓶的妈妈——倒是很愿意露出柔软的一面,茵瓶以前看到过,有一回伊茉上课时靠在妈妈怀里抽抽嗒嗒地哭;妈妈也不排斥伊茉的这份依赖,会拍拍她的背,拿纸巾给她擦眼泪。

茵瓶并不意外,她知道这个姐姐是个爱哭鬼。上次伊茉在练琴,茵瓶不过是给她指出来了有个地方跟谱子上不一样——连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懂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伊茉非但不改正,还要反驳。

“谱子上不是这样写的,我妈妈说不可以这样的。”

“少管我。”

“你就是弹错了。”

“老师说了可以!”

“不可以!”

两个人谁也不服谁,你一句我一句,茵瓶本想找到那本巴赫曲集来证明自己的权威,但她没想到一抬头,竟然看到对方一气之下哭鼻子了。豆大的泪珠忽然从湿漉漉的睫毛之间掉下来,伊茉抬手用手臂挡住;茵瓶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探头凑过去看,结果被推开了。

茵瓶在外并不是一个好斗的小孩,惹哭别人的场面对五岁的她来说是生平头一遭,更别说对方还是一个年长她八岁的初中生,她一下子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妈妈进来看到这样一塌糊涂的场面哭笑不得,拉着茵瓶到一旁,突然开始用德语跟茵瓶说话,半私下地教育她不可以这样,总而言之茵瓶得先道歉。

虽然没觉得自己哪里理亏,但是茵瓶还是非常老实地扭头看着伊茉说:

“Entschuldigung.”

“你这样说人家哪里听得懂啊,”妈妈突然间又改回了中文,笑着扳过茵瓶的肩膀让她面对着伊茉,“来,要跟茉茉姐姐说普通话。”

真麻烦,这么大的人了,连德国话都不会听。

“对不起。”

道歉以后,妈妈就把茵瓶赶到房间外面去了。隔着门,茵瓶听到妈妈说了一句:“好啦,她才上幼儿园,你跟她置什么气呀?”

哼!就算是幼儿园小孩,也有自己要维护的真理。

在茵瓶即将上小学的暑假,有一天伊茉的妈妈上家里来,急急跟妈妈说了一通什么“都初三啦”、“成绩下滑”、“争分夺秒”的言论;当天晚上不知何故,伊茉就丧着脑袋背着书包,上她们家里住了——茵瓶还记得伊茉来之前,妈妈把自己抱在腿上,征求意见:“这段时间让茉茉姐姐睡你的房间可以吗?”茵瓶一边把玩着她锁骨上的吊坠,一边闻着妈妈身上香香的味道,迷迷糊糊地答应下来了:“好吧。”

没办法,作为妈妈的乖小孩,她一向都是那么好说话的。

在成为室友的头一个晚上,伊茉在床上拿着书背英文单词,茵瓶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观察到伊茉的长相,灯光下,她有着跟自己不同的偏黄偏浅的发色,还有透明的棕色的瞳孔,这简直就像——

“你是外国人吗?”茵瓶问道。

伊茉反问她:“你看我像吗?”

“……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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