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没说完。监控画面显示，协会大楼内部，几个穿着警卫制服的人，正朝着实验室方向快速移动——他们手里拿着武器，眼神空洞。

内部也被渗透了。

“通知郑怀远，”红英一边说一边开始收拾关键数据，“让他疏散非战斗人员。你跟我，带着配方和样品，从应急通道走。”

“去哪里？”

“倒悬屋。”红英把数据存储芯片拔下来，塞进贴身口袋，“老街的盆景网络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天然的意识屏障。而且……那里是我们的家。”

家。这个字在这个时刻，有了前所未有的重量。

江岚点头，开始销毁实验室里不能带走的数据和样品——只留下最基本的一份配方和两支逆转剂，其余全部用高温焚化。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红英打开应急通道的门：“走！”

两人冲进通道。身后传来爆炸声——是江岚设置的延时炸弹，为了彻底摧毁实验室，不让任何数据落入敌人手中。

通道很窄，很暗，只能弯腰前进。她们能听见身后追来的脚步声，还有意识扫描的嗡鸣——傀儡师们在追踪她们。

跑了大约三分钟，前方出现了光亮。是出口。

但出口处，站着一个人。

穿着协会高级官员的制服，背对着她们。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过身——

是孙薇。

不，不是孙薇。是孙薇的克隆体之一，看起来二十岁出头，脸上还带着少女的稚嫩，但眼睛里的神采，是属于孙薇的、那种锐利而疲惫的光。

“江岚，红英。”她开口，声音和孙薇一模一样，“这边。跟我来。”

“孙薇姐？”江岚不敢相信，“你不是在……”

“意识下载提前完成了。”克隆体孙薇简短地说，“融合度只有百分之四十一，不稳定，随时可能崩溃。但够我出来做最后一件事了。”

她侧身，让她们看到出口外——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协会专用车，车门开着。

“上车。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去哪里？”红英警惕地问。

“去见我父亲。”孙薇说，眼神里有种深不见底的悲伤，“我知道他在哪里。也知道……该怎么结束这一切。”

身后的追兵已经逼近。

没有选择了。

红英和江岚钻进车里。孙薇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

车子冲出地下通道，汇入街道的车流。

后视镜里，协会大楼的方向，升起了黑色的浓烟。

战斗，开始了。

而她们，正驶向战斗的最深处。

车子穿过城市，驶向郊外。方向是……旧工业区。

“他在工厂地下？”红英问。

“更深。”孙薇盯着前方，“工厂下面，有一个委员会时期的‘意识井’——不是实验室，是……某种祭坛。父亲在那里埋了他最珍视的东西：我母亲的原始意识备份，还有他自己未受污染的、最早的人格副本。”

“他想做什么？”

“他想重启。”孙薇的声音很轻，“用最纯净的自己和母亲，在新的克隆体里‘重生’，然后……从头开始他的‘新人类计划’。而这一次，不会有任何阻碍。”

“我们能阻止吗？”

“能。”孙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像U盘一样的东西，“这是我从‘方舟’核心带出来的——我母亲的完整意识数据，还有她留下的……最后的指令。”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颤抖：

“母亲在临终前，偷偷修改了自己的意识备份。在里面植入了一个病毒——不是破坏性的，是……唤醒性的。一旦这个备份与父亲的人格副本融合，病毒就会激活，强制唤醒父亲人性中‘被遗忘’的部分：对母亲的爱，对我的责任，还有……他最初选择研究意识科学的初心——不是为了控制，是为了减轻痛苦。”

“成功率呢？”

“不知道。”孙薇很诚实，“但这是唯一能不用暴力杀死他，又能阻止他的方法。”

车子驶入旧工业区。废弃的厂房在午后的阳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像巨兽的骨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