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流民纷纷围了上来。
“这人是怎么了?”“不知道啊……”“刚才还好端端的……”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着,有的面露同情,有的心疼地看着地上的粥粒……
只见地上的人嘴唇发白,面无血色,额间布满密汗,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大力挠着胸口、腹部以及后背,好像里面有什么巨型跳蚤在左蹿右跳,本就不多的破布衣服生生扯了一个大口,
没一会,就彻底昏死过去,一动不动。
伊宣回过了神,目光落在围观人群身上,问一旁士兵:“前面怎么回事?”
士兵如实道:“好像是有人晕倒了。”
快步走向人群,几个士兵立刻给他开出了条道。
遽然间有人大喊:"散开,快散开,这人得了疫病!"
闻言个个面如土色,掩住口鼻仓皇后退,像一群无头苍蝇,不断有人发出尖叫,碗里洒出了粥也顾不得看一眼,恨不得与这瘟神拉开百里距离。
不一会,那人躺的地方留出了大片空地。
伊宣半眯着眼一瞧,脸色骤然沉了下去。破洞处的肌肤上,长着大面积的红疹,上面冒出斑斑点点的水泡,好些都被抠破了,正留着浓稠的白色液体。
这疫病他是认得的!
这是一种传染力极强的瘟疫,基本上很难治愈,死亡率极高。病情初期患者身体发热发汗,没有力气,皮肤会长出红疹,起水泡,浑身瘙痒;中期瘫痪在床,胸闷气短,水泡颜色变深。后期水泡破皮,有黄褐色脓水溢出,浑身溃烂而死。即便是治好了,也会留下坑坑洼洼的印记
从桃汛开始,接收的流民中就有几十人感染了这种瘟疫。不过已单独将人隔开,安置在了南边偏僻的的杂物处,设为禁地,专门派人把守,严令禁止除军医以外的任何人擅入。
每来一波流民,首先都会检查是否有人得了瘟疫,昨日晚间那批疫民是没有问题的。疫病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擅闯了禁地。
见军爷这一反应,众人确信这是瘟疫无疑,又向后挪了几步。
伊宣叫来两个手下将人抬走,环视一圈,厉声问:“这人是谁?哪些和他同一楼舍,站出来!”
流民踮起脚尖眺望,人群中有人说,这人名叫王二狗。
五个流民相继站了出来,面面相觑。
“你们可知他是什么时候去的疫病禁区?”
年纪最小的少年支支吾吾你,温和如伊将军,许是没见过他如此严肃:“…军爷,小的知道,昨天晚上,半夜,小的起来如厕,看见王二狗从外头回来,那方向好像就是南门的方向,小的瞌睡得紧,当时没怎么在意,现在想起来,恐怕是昨晚去的……”
另一高壮的汉子道:“王二狗平日身子骨硬朗,就早上见他晕晕沉沉,当时俺还劝他在床上好好休息,粥我给他带去,他偏不听,结果……”双手一摊,似乎在说你看,“想来是昨晚染了瘟疫……”
伊宣眉头蹙起,面色逐渐阴沉。
一瘸腿的补充:“我听王二狗说自己有一双儿女,得了疫病被关去禁地。时长在楼舍念叨,想来是思子心切,偷偷溜了进去。”
“思子心切!”心里喃喃念着,伊宣不禁想起了他的一双儿女,脸色褪去了几分阴郁。
“什么思子心切,我看他是失心疯。”一精瘦的男子忿然,“哪个做父母的不心疼子女,若人人都如他这般自私,不明事理,那大伙儿还要不要活了!”
瘦子情绪愈发高涨:“他想死就一个人去死好了,去了就别回来,干嘛要出来祸害我们,我现在感觉浑身都在发痒,估计是被这该死的王二狗传染了!”
“害人精,害人害己!呸!”
瘦子扭了扭身子,冲着王二狗方才躺过的地方吐了好口唾沫,发泄满腔怨恨。
这番话就如一把刀,深深扎进伊宣心里。
比起王二狗的自私,他更上一层楼。
朝廷的指令就像一块铅石沉沉压在他的心口,把良心和喉咙堵住,不能喊也不能叫,独自承受谴责和窒息。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五人中的老者叹了口气,“我们干脆也去禁区,不要再传染给大家了。”
“老头你在想什么,这瘟疫一可传十,十可传百,恐怖得很,粥棚这么多人,又挨得那么近,现在大伙儿估计都遭殃了……”瘦子翻了一个白眼,自暴自弃,“这样也好,大家一起上路,能做伴!”
“这疫病看着当真十分恐怖。”“不过好像到目前没死过人。”“谁说没死过人,我听说刚开始得病的一批,全死了……”
“啊!听谁说的……”
流民愈发躁动,议论纷纷,见谁都疑神疑鬼……
“肃静!”
话音未落,粥棚的柱子轰然倒下,一柄长剑将其拦腰斩断。
剑锋凌厉,闪这冷光。
流民瞬间安静下来,屏息敛声,呆呆地望着握剑之人。
伊宣面色惨白,本就心烦意乱,这一吵,脑子都快炸了。倏地收回长剑,面无表情招来左右。
“将这五人关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