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窗外的暴雨拍打着玻璃,雨滴在窗框上汇聚成细流,像是无数透明的蛇蜿蜒爬行。林晚星猛然从梦中惊醒,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还残留着梦中的哭喊——"救救我外婆!"后干哑难耐的痛楚。
她的脸颊湿漉漉的,全是泪水。而赤焰正蹲在她的枕边,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光,一只前爪按在她的眼皮上,肉垫的温度高得吓人,像是烧红的铁片贴在她的皮肤上。
"赤焰......"林晚星的声音嘶哑,伸手想推开它,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内侧,那块月牙形的胎记正在渗出淡金色的液体,液体在皮肤表面蜿蜒流动,最终形成细小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咒文——这正是灵枢系统激活的初期征兆。
床头柜上的金铃铛项圈突然震颤,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被某种力量刻意压制。窗外的闪电劈过,照亮了整个房间,可诡异的是,闪电持续了整整三分钟,却始终没有雷声——这是198.3Hz共振频率干扰现实物理法则的表现。
林晚星的视线开始扭曲,眼前的卧室像是被搅浑的水面,一切都在波动、模糊。赤焰的瞳孔扩张到不可思议的大小,金色的虹膜里倒映出陌生的景象——一条民国时期的街道,青石板路,雨丝如针。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耳畔响起冰冷的机械音:【记忆碎片载入完成,场景重构中......】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被硬生生拽进了另一个世界。
民国十二年,苏州河畔。
雨水打湿了青石板路,沈念芝——或者说,林晚星的前世——正提着药包狂奔。阴丹士林蓝的旗袍下摆溅满泥点,绣花鞋里灌进的冷水让她的脚趾失去知觉。她的喉咙里泛着血腥味,肺部像是被火灼烧,可她不敢停下。
"让开!都让开!"
她撞开济川医院的大门,铜把手上的雕花在她掌心留下深红的压痕。走廊尽头的病房里,沈绣姑静静地躺在床上,灰白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像一团枯萎的蒲草。床头柜上的煤油灯将老人手腕上的月牙印记照得发亮——那印记与林晚星胎记的形状完全一致。
"外婆......我买到盘尼西林了......"沈念芝的膝盖重重砸在病床前,药包里的玻璃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哀鸣。
护士长拦住了她想要喂药的手,声音低沉:"沈小姐......已经太迟了。"
沈念芝的瞳孔剧烈收缩。她两步跑到外婆的身边,只见外婆呼吸微弱,似乎用尽全力想要开口说话:"灵枢契...不可逆...咳咳咳......",伴随着咳嗽声,外婆咳出一滩暗色的液体,霎时间,外婆紧握沈念芝手腕的手瞬间无力地垂在床旁。沈念芝失声痛哭。过了许久,她才留意到外婆枕边放着绣到一半的《往生咒》——丝线上沾着暗红的血迹,最后一针停在了"渡"字的水字旁,而外婆最后咳出的那滩液体里混杂着些许褐色的灰烬。
"都怪我......都怪我那天去参加同学会......"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旗袍的盘扣滴落。三天前,外婆咳血时,她正在礼查饭店参加朋友聚会,等赶回家时,老人已经高烧昏迷。
煤油灯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沈念芝抬头,看见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外,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匆匆闪过——那人胸口插袋上装着一块真丝刺绣手绢,手绢的一角上赫然绣着"腓腓衔莲"图腾,与张丽手帕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走廊上传来护士的惊呼:"呀——太平间的猫又跑出来了!"
一只黑猫不知何时蹲在了外婆的病床一角,异色的瞳孔直视沈念芝。当她伸手想赶走它时,仿佛感应到黑猫传入脑海的心声:"药...换...",同时鼻子周围的消毒水气味显得愈发浓烈——而这只黑猫给人的感觉竟如此熟悉。
沈念芝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她扑向外婆的遗体时,整个世界突然倒转。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她听见黑猫的叹息:"......希望你终究能够通过灵魂课题......"
"叮铃铃——"
闹钟刺耳的声音将林晚星硬生生拽回现实。她浑身湿透地瘫在床上,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还残留着梦中的血腥味。
赤焰虚弱地蜷缩在枕边,原本油光水亮的皮毛变得暗涩无光,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这是过度使用灵枢之力的后遗症。她的手腕胎记上,淡金色液体凝固成的符文正在慢慢渗入皮肤,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一样。
窗外传来野猫厮打的声音"喵嗷——"。林晚星跌跌撞撞地冲到窗前,看见三只流浪猫正在防火梯上对峙。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她下意识想说"别打了!"时,为首的橘猫突然转头看向她,耳朵抖动两下后,竟然真的退开了——这是灵枢系统赋予的初级通灵能力。
"你能......听懂我说话?"林晚星的声音发抖。
橘猫的瞳孔在月光下收缩成细线,它抬起头望向赤焰躺着的位置,然后抬起前爪指了指林晚星的手腕。远处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猫叫声"n——i——an",整条巷子的流浪猫都在回应——它们叫的不是"喵",而是清晰可辨的两个音节:"念芝"。
林晚星的手机在这时亮起。手机锁屏上显示有一条未读彩信,发件人是一串乱码,内容只有五个字:【别相信医生】。当她颤抖着点开时,文字下方自动浮现出一张老照片:民国时期的济川医院门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胸口插袋上装着绣有"腓腓衔莲"图腾的刺绣手绢,怀里抱着一只金色竖瞳的阿比西尼亚猫——那正是赤焰的前世。
赤焰突然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床头柜。它叼起金铃铛项圈扔进林晚星怀里,铃铛落地的瞬间,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再次充满房间。林晚星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左手正不受控制地动起来,在空气中绣出《往生咒》的纹样——针法是外婆独创的"捻金点彩",那本该是失传已久的技艺。
当第一缕阳光渗入窗帘缝隙,林晚星在满地猫毛中惊醒。赤焰的尾巴缠绕着她的手腕,胎记微微发烫,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昨夜破碎的记忆中,黑猫凄厉的叫声仍在耳畔回荡——那分明是民国方言的往生咒。她颤抖着翻开笔记本,屏幕突然自动亮起,泛黄的文档上浮现三行朱砂小楷:
『癸卯年魂劫未解
戊午年旧债未偿
今世当渡第三次厄』
窗外的流浪猫突然齐声哀叫,那音节竟与文档文字韵律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