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落下的瞬间，阿古拉脸上的最后一丝缓和也消失殆尽。晚风卷着草屑扑在脸上，却吹不散他心头那股无名火。一想到月光下乌连齐拉着沈念衣袖的样子，想到那小子眼里毫不掩饰的喜欢，他就恨不得立刻策马回去，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拎起来扔到狼窝里。

他大步走向主帐，帐内那两位被送来的公主正拘谨地坐着，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阿古拉沉着脸，招手唤来护卫：”怎么回事？没有人给两位公主安排住所吗？东北角的两顶帐子还空着，带两位公主过去！”

郝连部的郝连也正欲抗议，却被贺连部的贺连柔悄悄拉了拉袖子，乖乖地跟着护卫出了帐子。

送走两位公主，阿古拉径直走到内帐，将自己摔在铺着狼皮的大床上。

床很大，很软，却空旷得让人心烦。他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沈念的影子——被他拽上马时吓得发白的脸，后腰那片刺目的红肿，还有刚才低头拢衣襟时泛红的耳根。

“乌连部……”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节在床沿上狠狠攥紧。灭了他们？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草原大联合是他力排众议定下的，怎么能因为这点私事就毁了草原的百年大计？

可那股闷气堵在胸口，怎么也散不去。他又想起沈念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被桌角轻轻一撞就红了一片。

这个中原人，体质也太差了。

阿古拉忽然坐起身，眼睛亮了亮。得让他练练，至少得有自保的力气。

亲自带他练！

这个念头一出，他心里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甚至隐隐透出点期待。想象着沈念拉不开弓时憋红的脸，自己握着他的手教他发力；想象着他骑不稳马，惊慌地抓住自己的衣襟，被自己稳稳护在怀里……阿古拉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周身的气息都柔和了许多。

连带着身体也起了些奇妙的反应，像是有团火在小腹处慢慢燃起来。他躺回床上，将这些纷乱的念头按捺下去，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一夜，阿古拉睡得格外沉，甚至做了个梦。梦里，他牵着沈念的手，在草原上纵马狂奔，少年的笑脸像和煦的春风一样，吹得他的心痒痒的。

第二日，首领密谈的大帐内，气氛严肃。阿古拉坐在主位上，听着各部族汇报事务，眉头微蹙，神情专注。

直到乌连部的首领乌连永起身发言，阿古拉的目光才骤然冷了下来。

乌连永正说着草场划分的事，忽然感觉到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让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他抬头看向主位，只见阿古拉正盯着他，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冷意，像是在看什么不顺眼的东西。

乌连永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大汗。昨晚乌连齐回来后虽有些沮丧，却没说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部族里有什么事惹大汗不快了？

他越想越慌，汇报的声音都开始发颤。

帐内的其他首领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交换眼神，不明白一向公事公办的大汗，为何偏偏对乌连永如此冷淡。

阿古拉却没理会众人的异样，等乌连永终于说完，只淡淡“嗯”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比直接斥责更让人心里发毛。

接下来的议事，阿古拉对乌连部的提议几乎是一概否决，态度强硬，理由却挑不出错处。乌连永虽不高兴，可阿古拉现在威望极高，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心里把部族上下都盘查了一遍，也没想出哪里出了问题。

密谈结束，首领们陆续离开，乌连永走在最后，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阿古拉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算他识相，没再提乌连齐的事。若是那小子靠近沈念……他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捏了捏拳头。他真的不介意让这个草原上少一个部族。

帐内只剩下阿古拉一人，他站起身，快步走出大帐，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不远处那处小帐。

阳光正好，帐帘紧闭，想来那中原人还没醒。

阿古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大步走了过去。

该叫他起来，开始“训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