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的酒气还没散,萧策攥着袖袋里的钗,脚步踉跄地往偏殿走。雪早停了,月亮得扎眼,照得石板路上的霜反光,像草原上淬了毒的箭尖。
萧衡被宫人引去安置时还在喊“哥你等等我”,他没回头。席间皇帝说赵嫤书“身子渐好,常与姊妹赏玩”,话里的温和像针,扎得他不得不想起那些流言——方才在梅丛后见她对阿珩笑时,她鬓边那支素银簪,是不是哪个世家子弟送的?
偏殿的廊下果然有身影。浅白袄子换了件烟紫软缎,赵嫤书背对着他站着,手搭在廊柱上,指尖轻叩着木纹。月光落在她发顶,泛着层柔雾,竟比当年在毡帐里看她时,多了几分他抓不住的松弛。
他没声张,脚步放得极轻,连呼吸都怕惊了她。
直到离得只剩半步远,他才猛地伸手,从背后将人圈住,手臂勒在她腰上,力道紧得像要嵌进骨里;下巴抵着她肩窝,鼻尖蹭过她发间的银簪,呼吸猛地一滞,还是当年那股淡淡的梅香,没沾半点他怕的脂粉气,却更让他心尖发颤——她没骗他?还是说,那些人连送簪子都要挑她惯常的香型?
“萧策!”赵嫤书猛地挣了挣,手肘往后撞,却被他攥得更紧。他的手不规矩地往她腰侧探,指腹擦过软缎时带着急慌的颤,像要在她身上烙下痕迹。
“你莫不是疯了?这是中原皇宫!”
“是疯了。”他低笑一声,笑声里全是酒气和狠劲,另一只手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强硬地将她的脸转过来。月光照在她脸上,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蝶,他逼着她与自己对视,浅蓝的瞳仁在夜里泛着幽光,“从听见那些流言开始,我就疯了。”
他拇指摩挲着她的唇,带着薄茧的指腹碾过唇瓣,哑着声问:“这两年……有没有想过我?”
赵嫤书偏过头,躲开他的触碰,声音淡得像月光下的霜:“想你做什么?”她顿了顿,舌尖抵过齿尖,语气轻慢,“回到中原这两年,我不知过得有多快活。”
她指尖反勾住他的手腕,力道轻得像调情,语气却淬着冰:“中原比草原暖,世家子弟也比外邦少主懂情趣。”
萧策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快掐进她下巴的软肉里。他知道她在撒谎,可这话像淬了火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口。那些压了两年的妒火突然炸开,他低吼一声,打横将人抱起。
赵嫤书在他怀里挣扎,手往他脸上扇去,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腰侧。他踹开偏殿的门,将人摔在软榻上时,月从窗棂漏进来,照得她鬓发散乱,眼里却没半分怕,只有冷生生的笑:“怎么?萧少主还要再抢一次?”
“抢?”萧策俯身压住她,指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浅蓝的瞳仁在月光下泛着红,“你本来就是我的。”
他去解她的衣扣,手指却抖得厉害。赵嫤书没拦,反而抬手勾住他的颈,唇凑到他耳边,声音软得像情话,字字却往他心上扎:“是么?这两年,夜里陪我的人,可比你温柔多了……”
话没说完,唇就被狠狠堵住。萧策咬着她的唇,力道狠得像要咬出血,舌尖尝到腥气时才稍稍松了些,额头抵着她的,喘着粗气问:“那人是谁?!”
赵嫤书笑了,笑出了泪,顺着眼角往下淌,滴在他手背上,烫得他一缩。“是谁重要么?”她抬手抚过他鬓边,“萧策,你早把我当棋子扔了,还管我如今跟谁好?”
他突然说不出话。那些“情趣”像针,扎得他妒火翻涌,可她眼里的泪更像刀,割得他心口发疼。他知道她在刺激他,知道那些流言十有八九是假的,可看着她这副“不在乎”的样子,他偏生控制不住——控制不住想把她按在怀里,让她眼里重新映出自己的影子,哪怕用最笨的方式,哪怕错上加错。
月光从窗棂移到帐角,软榻上的锦被滑落在地。萧策攥着她的手按在头顶,指尖擦过她掌心的薄茧——是这两年握笔、或许还握过剑留下的,不是他想的那样被人娇养着。他心里突然后悔,想说“我错了”,想说“那些话我不信”,可喉间像堵着东西,最终只化作更紧的拥抱。
赵嫤书闭上眼,没再说话。后颈被他咬得发疼时,她悄悄攥紧了手。她是故意说那些话刺激他的,故意让他妒、让他疼,就像当年他把她扔在牛车上时,她疼得那样。
可为什么,在他抱着她、呼吸烫在她耳后时,她的心会像被揉皱的纸,疼里还掺着点说不清的酸?
帐外的月渐渐沉了,偏殿里只剩彼此的呼吸声,乱得像当年毡帐里的风雪。旧恨没消,新怨又起,可这纠缠的力道里,谁都没再推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