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溪的声音还带着术后初醒的沙哑,却字字清晰地落在程诺耳中,让她的眼泪落得更凶,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做了那么多坏事,你不会受伤,对不起……我不要了……我、我听你的话,我从广元离开,你说什么我都听……”
纪溪没有接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怀里哭得颤抖的身体,任由她发泄。
程诺爱哭,但很少会哭得这么狼狈。在纪溪的印象里,上一次她哭成这样,还是因为误会她和某个小明星有瓜葛。
直到程诺的啜泣渐渐转为断断续续的抽噎,纪溪才捧起她的脸,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纸巾轻声哄着她擤鼻涕,指腹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见她还在抖,纪溪摸了摸她的脑袋,亲了她一下,“都哭成小花猫了……不是说等我好了,要打我吗?怎么委屈成这样啊,有人给你气受了吗?”
纪溪首先想到的就是姥姥。
但转念一想又不合理,如果纪景盛真的迁怒于程诺,她现在不可能出现在纪溪面前。
程诺摇摇头,又靠回纪溪怀里,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没有人给我气受……姐姐,你不该挡在我面前的,如果你真的有事该怎么办啊……”
纪溪叹了口气,轻抚着她的后背,“说什么傻话,你不想我受伤,难道我就能看着你在我面前出事吗?好了好了,不哭了,我现在不是没事嘛。”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
程诺声音带着隐忍的哭腔,她抬起头,素来沉静的黑眸此刻含着浓得化不开的后怕,“如果那块碎片再大一点,你可能就……都是因为我,你明明不用受这个罪,我早该听你的,从广元离开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自从纪溪出事后,程诺陷入深深的自责。
她总觉得是她做的坏事太多,报应到纪溪身上。
或许是这几天没休息好,程诺越说越不像话,听得纪溪直皱眉头。在她又一次苛责自己,纪溪忍不住打断她,
“行了。”
程诺怔住,泪眼婆娑地看向她。
纪溪抚上她的脸,尽可能地温柔道:“宝宝,现在太晚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谈好不好?去把妆卸了,然后陪我睡觉?”
睫羽轻颤,程诺下意识点头。
纪溪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洗手间的门轻轻关上,隔绝了视线,她才缓缓靠回床头,卸下脸上强撑的温和,眉宇间染上几分疲惫和心疼。
这几天程诺都化了淡妆,失忆的自己脑子像是缺了根筋,既看不出程诺眼底深藏的忧虑与害怕,也瞧不出她满面笑容底下的憔悴。
真是没心没肺。纪溪闭上眼,啐了自己一口。
回想这几天的事,纪溪大概能猜到程诺在忙什么,左不过就是把参与这些事的人全都挖出来收拾一顿。
纪溪不想知道她的行事,也不会去批判她的手段。
只是,她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程诺。
洗手间里传来隐约的水声,纪溪收敛心神。
过了一会儿,程诺走了出来。
她已经卸了妆,素净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湿润水汽,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脆弱和柔软。
她走到床边,有些局促地站着,手指捏着睡衣下摆,像犯了错等待发落的孩子。
纪溪看着她眼下的青色,想问她到底有多长时间没睡,但又清楚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她掀开被子一角,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傻站着干嘛,快上来。”
程诺抿了抿唇,听话地爬上来,小心翼翼地挨着纪溪躺下,黑亮的眼睛怯怯地看着她。
纪溪被她瞧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长臂一舒把人捞进怀里,鼻尖碰了碰她的脸,“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程诺被她圈在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混合着药水与纪溪本身气息的味道,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点点。
她抿了抿唇,小声说,“我怕…怕你生气。”
“生气?”纪溪回想了一下,大概是刚才的语气有点凶,无奈轻笑,“我只是不想再听你胡说,宝宝,别多想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