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老师约Wendy去给新来的家属参谋家居布局,一下午的时间就在测量、讨论和画草图中度过了。Wendy很享受这种用专业知识帮助别人的感觉,这让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在工作室的时光,暂时忘却了身份的特殊和未来的不确定性。
当她傍晚时分回到三栋二单元503室,掏出钥匙打开门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怔在了门口,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玄关处,柔和的小串灯如同星子般闪烁,指引着一条由花瓣铺就的小径。客厅里没有开主灯,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温暖的烛光和地灯,将整个空间渲染得如梦似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好闻的香薰气味。
她难以置信地一步步走进去,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精心布置的痕迹。墙上挂着她随手画的设计草图,此刻却被精致的相框裱了起来;餐桌上放着两个高脚杯和一瓶冰镇着的、她提过喜欢的甜白葡萄酒;甚至她养的那几盆绿植,也被细心地系上了小小的蝴蝶结。
而就在客厅的中央,站着那个她以为还在部队忙碌的男人——郑楠。
他换下了一成不变的军装,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但脸上却带着一丝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紧张的局促。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打开的丝绒盒子。
看到Wendy进来,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步步朝她走来。
Wendy的心脏砰砰直跳,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郑重地单膝跪地。
丝绒盒子里,一枚璀璨的蓝宝石吊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那独特的切割和设计……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蓝宝石之谜》里娜蒂娅的那枚“蓝宝石之眼”的同款!
“Wendy……”郑楠的声音有些低哑,却无比清晰和诚挚,“我知道,这一切都很仓促,甚至有些……强人所难。新的身份,新的生活,都没有给过你选择的机会。”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那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烛光,也倒映着她震惊无措的脸庞。
“但我还是想问你,”他举起手中的蓝宝石吊坠,声音里带着不容错辨的紧张与期待,“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来补偿吗?愿意……嫁给我吗?”
Wendy的视线瞬间模糊了,泪水毫无预兆地盈满了眼眶。
(是吖……蓝丽雅……这个名字,他没有问过她,就在那张新的身份证上填好了。一个拥有蓝宝石吊坠的女孩的名字……) (狂暴的海浪把我送到你身边,你像尼莫船长一样,沉默又强大,带我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海底两万里……) (南十字星下冰冷的浪漫,永暑岛上温暖的花香,吉布提集市里那个为她讨价还价的身影……) (命运多么无情啊,就这样推搡着我们,快到我几乎来不及细想,来不及品味,就要被卷入下一个漩涡……) (可是,上天又是何等的眷顾……) (望着眼前这个单膝跪地、举着象征命运与守护的蓝宝石、眼中满是诚挚甚至惶恐的男人……) (虽然,命运好像从未给过我太多选择的权利,但冥冥之中,它已经将最好的、最珍贵的,送到了我的面前,不是吗?)
一滴滚烫的泪珠终于挣脱眼眶,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郑楠因为她的迟疑而越发紧张、甚至开始变得苍白的脸色。
然后,她重重地、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简单的三个字,如同天籁。
郑楠脸上瞬间迸发出难以言喻的狂喜,那是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巨大激动。他猛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冰凉的蓝宝石吊坠为她戴上,蓝宝石贴在她温热的肌肤上,仿佛真的拥有了生命。
下一秒,他便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离。他低下头,炙热而颤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带着所有未尽的语言、所有的后怕、所有的承诺和所有的爱意。
Wendy闭上眼睛,回应着他的吻,任由泪水肆意流淌,任由自己被这巨大的幸福和安全感彻底淹没。她伸出手,回抱住他,抱住了她的尼莫船长,抱住了她的命运,抱住了她的未来。
公寓外,北国的寒风依旧凛冽。公寓内,烛光摇曳,花香弥漫,有情人紧紧相拥。
还有二十天,就是集体的、盛大的、带着任务色彩的军中婚礼。
但此刻,在这间被爱意精心布置的小小公寓里,属于他们两人的、独一无二的求婚仪式,已经圆满落寞。
心的归属,早已尘埃落定。
三天后的傍晚,郑楠公寓里弥漫着家常菜的香气。Wendy正系着围裙,准备将腌好的鱼下锅,郑楠在一旁打着下手,偶尔偷个香,气氛温馨甜腻得化不开。
就在这时,郑楠放在岛台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特殊的铃声让他动作一顿。他擦擦手,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林司令员”。
他皱了皱眉,接起电话:“首长。”
电话那头传来林司令员疲惫又带着无奈的声音,背景里似乎还有隐隐的哭泣和劝慰声。几句话后,郑楠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绝食?”他声音沉了下去,“……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他看向正望着他的Wendy,语气带着歉意和一丝烦躁:“晓晓闹绝食,司令员没办法,让我过去看看。”
Wendy立刻关小了灶火,脸上露出释然和理解的表情,催促道:“那你快去看看吧。”她顿了顿,语气尽量轻松,“你们好歹也算‘青梅竹马’,总不能真看着她闹出事儿。”
“我和她从来就不是青梅竹马,”郑楠立刻纠正,语气郑重,甚至带着点严肃。他拉起Wendy的手,目光紧紧锁住她,不容她有丝毫误解,“别乱用词。我大她整整18岁。晓晓十岁的时候,我才刚调到司令员身边做副官,那时候她才这么点高,”他比划了一下,“对我来说,她就是看着长大的一个小孩子,我……”
他的话被Wendy伸出的中指轻轻按在了唇上。她看着他急急解释的样子,心里其实甜丝丝的,脸上露出一副“我懂,我明白,不用多说”的嗔怪表情。
“知道啦知道啦,”她笑着说,“快去吧。玫瑰花一般的女孩吖,应该闪闪发光才对,不应该在床上把自己饿死。多可惜。”
郑楠亲昵地握住她按在自己唇上的手,轻轻抚摸,眼神却变得深邃而温柔,还带着一丝追忆的疼惜。
“嗯,”他低声道,目光胶着在她脸上,“我也是……先爱上一个像玫瑰花一般的女孩,看着她在病床上慢慢凋零的时候,就把心彻底弄丢了。”
Wendy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错愕地看着他。一股猝不及防的酸涩猛地漫过心头,冲散了刚才的甜蜜。假大方终究是假大方,当他真的提及可能对别人动过心,那种本能的嫉妒和失落根本控制不住。
看着她明显僵硬的神情和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肇事者郑楠却像是恶作剧得逞般,嘴角勾起一抹心满意足的、极其罕见的坏笑。
他抓起她僵直的手指,送到唇边郑重地轻吻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清晰宣告:
“那个女孩,叫王雯迪。”
他想起了在绝密档案里看过的照片,那个落海前明媚自信、在时尚界锋芒毕露的王牌精英设计师王雯迪。那样绚烂夺目,却险些如同玫瑰凋零在冰冷的病床上。而现在,她失去了名字,失去了过去的一切光环,却愿意以Wendy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Wendy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她自己!那种从地狱到天堂的剧烈情绪转换,让她瞬间脸颊爆红,又是羞窘又是好笑,还带着点吃自己醋的尴尬。她娇嗔地握起拳头,不轻不重地锤了他的胸口一下:“你讨厌!”
郑楠趁机低头,精准地啄了一下她因惊讶而微微嘟起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