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再也无法拔除。
谢景行默许了苏晚晚病愈后并未迁回偏僻的西跨院,而是直接住进了主院的偏厢。
名义上是方便他随时探视,实则是将整个侯府的中枢地带,向她敞开了一道门缝。
苏晚晚没有辜负这份“恩典”。
她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召来了秦十三。
窗外日光正好,将他冷硬如铁的侧脸映出一半光亮,一半阴影。
苏晚晚的手指纤长,摩挲着那枚入手冰凉的黑玉令牌,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你效忠的是他,还是这块玉?”她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像玉石相击。
秦十三的目光没有丝毫偏移,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属下只认令牌。”
“好。”苏晚晚点了点头,这个答案在她意料之中。
她将令牌轻轻放在桌上,发出“叩”的一声轻响,每一个字都像是落在秦十三心上的一道命令,“我要你做三件事。”
“第一,从现在起,盯死苏婉柔院中所有进出之人,哪怕是一只苍蝇,我也要知道它的来路和去向。”
“第二,查清二十年前腊月十七,厨房那个叫苏青禾的女婢,她的尸身究竟去了哪里。”
“第三,给我一份‘府中常备毒药’的清单,越详尽越好。”
秦十三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躬身领命,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门外。
当晚,苏婉柔的院子里一片愁云惨雾。
青鸢的尸首刚被悄无声息地抬走,她就像一只困在笼中的野兽,焦躁地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她自己的贴身丫鬟小桃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走了进来。
“夫人,”小桃的声音有些怯懦,“大少夫人……差人送来的,说是您近日心神不宁,特意为您做了‘安神茯苓糕’,表表孝心。”
“她?”苏婉柔一声冷笑,眼中满是淬毒的恨意,“她害死了青鸢,还敢来向我示好?是想毒死我吗?”
话虽如此,可食盒打开,一股清甜的茯苓香气混着淡淡的桂花味,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让她烦乱的心绪竟真的平复了些许。
她盯着那几块雪□□致的糕点,终究没忍住,捻起一块送入口中。
入口即化,甜而不腻。也许,是她想多了?
然而,当晚三更,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侯府的宁静。
苏婉柔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梦里全是青鸢那张七窍流血的脸,一遍遍地问她“夫人,我死得好惨啊”。
她魂飞魄散地扑到铜镜前,借着昏暗的月光,赫然发现自己的额角、脖颈处,竟起了一圈细细密密的红疹,又痒又麻!
中毒了!
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欲发疯。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苏晚晚,只是在偏厢的灯下,平静地翻过一页书。
那糕点里没有毒,只有一味极其微量的蜂花粉。
苏婉柔本身并非过敏体质,但在极度的恐惧和心理暗示下,身体便会呈现出中毒的假象。
这在前世,是她最擅长的“心理性过敏”治疗,只不过如今,她用它来杀人诛心。
消息传到谢景行耳中时,他正在书房听秦十三的回报。
他不仅没有丝毫责备,反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对秦十三道:“她用得比我想的还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