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续被一句“男朋友”哄得心花怒放,真就乖乖回床上了,他把电脑放到一边,直直地望着江声坐在演算纸前专心的样子,回忆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清晨,他也是坐在同样的位置上看江声写题。那个时候,他从没有想到今天,他会和这个男生相爱、确定关系。
但那个时候他就在想,江声的嘴看上去很好亲。
江声占用了桌子,闫续就在床上工作。
“你为什么家里放了两台电脑。”江声写完题,好奇地查看起这台老旧的设备,文件排列得很整齐,也没有游戏痕迹,是台工作电脑。键盘边缘黑色的空处粘贴着褪色脱胶的粉红色贴纸,由于年代太过久远,都变成了黄褐色。
“你现在在用的是我妈妈之前的电脑。”闫续说,“其实在那个时候同时期来看算是第一代,性能很好,就是重了点,不过过去也没有什么超薄本的概念。”
“你最近在忙什么?”江声问,“连生病了都不能休息一下么,前几天有一回我半夜醒还看见你在工作。”
闫续笑了笑,逗他:“醒了第一件事怎么是偷看我?为什么不来和我说话。”
“那个时候还在跟你生气呢。”
“现在呢?”闫续拍拍自己的床,示意让江声过来坐,“现在消气了吗。”
江声走过来,一字一顿地说:“还,没,有,呢。”
闫续做了一个可怜的表情,张开怀抱:“别生气了,原谅我吧,宝宝。”
哼。江声不吃这套,在一边坐下。
“网吧那边我不用再去了,少了份收入,就会忙一些。”
凑近了仔细看,会发现闫续的眼下也泛着青,怎么总是这样辛苦。
“总得赚钱养你啊。”他放松下来,开玩笑一样半真半假地说,“仇家追着我要成果,那次找上你,估摸着也是想催我加快进度。”
“他以为你在我那儿?”江声欲言又止,“很困难吗,连你也做不成?”
“嗯,可能只有我能做。”闫续说,“我已经为这个成果已经尝试很多年了,但进展还很缓慢。”
“或者你觉得,前沿的技术有帮助吗?”江声小心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回北城。我听说,北城那边好的大学很多,资源和成果也多,可能有人可以帮上忙。”
他们不可避免地聊到未来与明天,江声不会留在南城,于他而言,最好的地方肯定是北城,而闫续,还不清楚自己下一个目的地在何方。
“声声,”闫续放下电脑,难以抑制住默叹,“你知道吗?我现在在做的事情,实际上是错误的。”
“所以,没有人会愿意提供帮助。”
“这样说也不完全准确,错误与否取决于我。破解这个网站的源代码后,我有两个选择,一是把它交给威胁我的那帮人,从此继续帮助他们维护这个网站,好让他们继续为非作歹,诓骗更多无辜的人;二是把它交给可以控制网站的人,比如北城市的警方或是国安中心,从源头上彻底剿灭它,但那样,我和我妈妈,都会被定罪。”
“因为我们都参与到了这个项目的构建当中,哪怕拥有证据,也很难洗脱罪名,况且那些人很狡猾,届时抓捕工作难以开展,主犯和从犯的罪名还是会落到我们头上。”
“我最多能争取到一个戴罪立功,自首从轻。”
闫续把现在的情况扒开来和江声讲清楚,才发觉自己如同被架在火上灼烧的鹅,他苦涩地皱了下眉,闫续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留下污点,明明整件事情都与他无关,但闫勇是因他而死,母亲现今也疯了,被牵扯进来的、要承担一切后果的,只剩他一人。
“北城那边有人不断在找我,他们一方面也知道我的能力是稀缺资源,另一方面更是因为之前的所有数据,都在我妈这里,所以他们不肯放过我。回北城,除非可以跟他们彻底割席,否则我大概率会走上她的老路。不是因为诱惑,而是因为胁迫。”
闫续心知肚明,他选择和江声在一起,无形中也给江声带来了隐患,彭超阳的队伍发现利诱行不通,自然就会走上威逼,到时候他恐怕都无法保障他的安全。
“当然,他们也会给我很多诱惑,金钱、资源,我会过得更加舒服,不必再躲藏,他们会给我安排车子、房子,会让我觉得,这才是最好的、应该的路。如果你考去了,我们可以很顺利地在一起,在北城生活。”
“他们会想当然认为,我跟这些人本是一路人。”
“可是,声声,”闫续正色道,“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我没有办法做到因为诱惑去选择前者。”
他面临着艰难的抉择,一面是堕入黑暗却极乐的深渊,一面是接受光明却残忍的处刑,而偏偏这两个选择,都是建立在他能破解源代码的基础上。
目前他连第一步都没解决,又谈何抉择。
但他清楚:“所以我注定会走向更加艰难的一条路,你可以理解我吗?”
江声安静地听他说,闫续很少向他谈起自己,他总是强撑着,不把任何人安排进自己的未来,但江声明白,闫续今天说的这番话,代表着他的动摇。
他不舍得离开江声,但那条路的代价,必然是和江声分开,可能是遥遥无期的蛰伏,可能是相忘于人海的决绝,这也是闫续徘徊着不敢给江声一个承诺的原因。
“别这么说,我支持你做的所有决定。”江声靠过来,坐着窝在闫续怀里:“我们都知道的,不能选第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