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的面案上,一团揉好的糯米粉被阮清芷戳得坑坑洼洼。她盯着手里的山楂馅,眼神却飘向堂屋 —— 萧偃刚帮阿婆写好家书,正弯腰递过去,青衫下摆扫过地面,侧脸在晨光里柔和得晃眼。
“哼,写个信而已,至于那么温柔吗?” 阮清芷小声嘀咕,心里那股莫名的别扭劲又冒了上来。昨天那位送玉簪的富家小姐虽被她怼走了,可萧偃那句 “已有牵挂” 说得太笼统,到底是牵挂她,还是牵挂啾啾?越想越心烦,她舀山楂馅时手一抖,多放了两大勺醋渍梅丁。
等一笼 “山楂糯米糍” 蒸好出锅,阮清芷才发现不对劲 —— 本该酸甜平衡的点心,掰开后酸气直冲鼻腔,连旁边的梦貘都皱着鼻子 “呜呜” 后退,像是闻到了什么怪味。
“应该… 能吃吧?” 她自我安慰着,把糯米糍摆上柜台。第一个来买的是熟客张秀才,咬了一口就皱起眉头:“清芷姑娘,今天的糯米糍怎么这么酸?像是泡在了醋坛子里!”
“有吗?” 阮清芷硬着头皮尝了一口,酸得她龇牙咧嘴,差点吐出来。可已经摆上了柜台,总不能浪费,只能尴尬地说:“今日新出的‘酸口特供’,解腻开胃,要不您试试葱油饼?”
正说着,几个女客走进来,看到萧偃立刻眼睛发亮:“萧公子在呀!我们要三份和公子一样的点心!” 阮清芷磨着牙,把最酸的三个糯米糍递过去,心里暗爽:酸死你们才好!
女客们咬下的瞬间,表情集体扭曲:“这是什么呀!酸得牙都快掉了!” 其中一个胆大的还问萧偃:“公子也吃这个吗?” 萧偃刚拿起一块,就被阮清芷抢过去:“他不爱吃酸的,我给换葱油饼!” 动作快得像护食的猫。
“娘亲,你把糯米糍捏碎了!” 啾啾抱着布偶狐狸跑过来,小爪子指着她手里的残渣,“你心里说‘让你们跟我抢萧偃’,还说‘酸死你们才解气’—— 娘亲是在吃醋吗?”
“谁吃醋了!小孩子别乱说话!” 阮清芷脸一红,把碎点心塞进嘴里,酸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周围的客人哄笑起来,阿黄叼着块葱油饼凑过来:“清芷姑娘,要不我帮你把这些酸团子送给刺猬妖?他们最能吃酸了!”
萧偃放下毛笔,走到灶房门口,看着阮清芷气鼓鼓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没有戳破,只是帮她收拾好柜台:“剩下的我来处理,你去歇会儿。” 他把酸糯米糍打包好,真的送去给了刺猬妖,回来时手里多了串野葡萄 —— 是阮清芷爱吃的甜品种类。
一整天,阮清芷都提不起精神,连烙葱油饼都差点糊锅。萧偃看在眼里,却没多说,只是默默帮她烧火、递食材,偶尔递颗葡萄到她嘴边,像哄小孩一样。
入夜后,客人散去,阮清芷坐在桂树下发呆,手里捏着颗没吃的葡萄。萧偃走过来,手里拿着盏小灯笼,照亮她面前的地面:“还在生气?”
“没有。” 阮清芷别过脸,却忍不住问,“昨天那个送玉簪的小姐,你真的没收?”
“嗯。” 萧偃点头,蹲在她面前,眼神认真得有些笨拙,“我把玉簪还给她了,还说… 我心里只有要守护的人,不需要别的东西。”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半天憋出一句,“我从未看她们,不管是送玫瑰酥的,还是送帕子的,我眼里只有你和啾啾,还有你做的葱油饼。”
这段话毫无文采,甚至有些结巴,却像颗糖球,瞬间融化了阮清芷心里的酸涩。她转过头,看着萧偃泛红的耳尖 —— 这个清冷的狐妖,连解释都这么笨拙,却偏偏让人无法不信。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清楚?” 阮清芷的声音软下来,带着点委屈。
“我… 我不知道怎么说。” 萧偃挠了挠头,难得有些窘迫,“以前在青丘,没人敢对我献殷勤,我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昨天看到你生气,我其实很高兴,因为… 你在意我。”
阮清芷的脸 “唰” 地红了,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谁在意你了!我只是怕你收了别人的东西,影响我们店的名声!” 嘴上这么说,手里却把葡萄递到他嘴边。
萧偃张嘴吃下,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以后我每天都跟你说一遍,好不好?说我只吃你做的吃食,只看你一个人。”
“不用… 太麻烦了。” 阮清芷低下头,却悄悄往他身边凑了凑。桂树的花瓣落在她发间,萧偃伸手帮她拂去,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耳垂,两人都僵了一下,随即相视一笑,所有的酸涩都化作了清甜。
“爹爹娘亲在说悄悄话!” 啾啾抱着梦貘从屋里跑出来,“我也要听!”
“小孩子不能听大人说话!” 阮清芷红着脸把她抱起来,萧偃趁机接过她手里的葡萄,一颗一颗喂给她们母女,月光洒在三人身上,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灶房里,剩下的酸糯米糍被梦貘偷偷叼走,分给了夜游的刺猬妖。刺猬妖们吃得津津有味,还竖起大拇指 “吱吱” 称赞 —— 对它们来说,这酸味正好解腻。
阮清芷靠在萧偃肩上,看着啾啾和梦貘追蝴蝶,心里满是踏实。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因为一点小事别扭,又会因为一句笨拙的解释瞬间释怀。这种酸酸甜甜的感觉,就像她做砸了的糯米糍,虽然意外,却格外真实。
萧偃握住她的手,轻轻收紧 —— 他不懂太多情话,却知道要把所有的温柔都给她。以后不管有多少女客来献殷勤,他都会坚定地站在她身边,用最笨拙的方式,告诉她:她才是他唯一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