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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剑三/明策]山君 > 遇险

遇险(3 / 3)

旁人倒罢了,萧敬暄知道何清曜对自己另一层心思,不晓这话又用意为何,神情转得愈发肃敛。何清曜反更感趣味,仍正色解释:“你如今是救命恩人,我岂会依旧有非分之想?”

萧敬暄皱眉:“何掌令无需旧事重提。”

何清曜亦无昔日亵弄之念,他留住小命是拜萧敬暄的警醒所赐,这点感激之心却是有的。又想正可借此示好,免得往后合作总有不畅,于是说:“父亲总和我讲,交情总归是有往来的才稳当。搭救之恩何某没齿难忘,虽不必全学那市侩规矩,却一定得留我一个报偿机会。”

一番言词异样正经,萧敬暄不免惊诧侧目,何清曜絮絮:“副督军对金银珠宝诸般俗物无甚喜好,可我家中也只得这些,这样吧……若有我或可效力之处,直言便是。”

他本道萧敬暄先会推托一番,留些含糊话语应下,本来一桩好处,何乐而不为?谁料萧敬暄听罢,却缄默不言。

和风吹拂,纱幔飘舞,皱褶阴影似水纹逐次漫上男子面庞,寒星也似的眼眸生出几许迷茫。何清曜不明白萧敬暄的迷茫缘于何处,只是安静等待答案。

萧敬暄开口,平平一句。

“之前何掌令取走的拂林铜币,还请赐还。”

何清曜纵使竭力压制,仍免不得露出一丝诧异:“你……就只要这个?”

萧敬暄目光甚为平静:“是。”

何清曜觉察出内心滋生的不满,他并非以为萧敬暄轻视自己的承诺,而是……

看重的物件背后,必定有一段同样看重的隐秘过往。本可以此换取更为实际的利益,这个一向精明的人却选择了毫无价值的旧物。

何清曜猜不透这样的萧敬暄,更猜不透心中不悦的缘由,但他近乎本能地迅速做出一个决定。

“这……真对不住,那铜币的确记不得扔在哪里。原当是无用什物,不曾萧兄这等在意……”

何清曜叹气:“实为我的过错,虽然看来寻常,于你却是千金难求之宝。这样吧,萧兄且收下这支骨笛,聊表我歉意。”

萧敬暄目中闪现失落,但很快掩饰过去,何清曜又言词恳切非常,他只得道声无须挂怀。何清曜双手奉上的骨笛正是他先前雕琢的细管,色白如玉,长一尺有余,上刻诸多楔形纹路,并六个或方或圆的小孔。

萧敬暄不及细看,楼下忽传来孩子的欢笑声与奔跑声,他飞快将骨笛收入怀里。

何清曜眉头紧锁:“怎么采桑葚这时辰就回来了?”

通向阁楼的悬空木梯嘎嘎连响,又是一串飞速掠过的笃笃声,屏风边乍然冒出两颗小脑袋,好奇地张望里间的大人们。何清曜还没说话,看着六七岁年纪的脆生生问:“小叔,他是谁呀?”

何清曜一反常态,竟和蔼应道:“小叔的老朋友来探病,快叫晋伯伯。”

大的牵着那小的绕出屏风,看装束都是男童。大孩子并不怯生,仰面冲萧敬暄唤:“晋伯伯好。”

说罢他又拉动年小孩子的衣袖,让他赶紧叫人,这时萧敬暄问:“二位小郎君是……?”

何清曜没有掩饰,安和回应:“我大哥的遗孤。”

尽管神情并无太大变化,萧敬暄心底已极为震惊,再看何清曜那边正眉眼含笑:“这次采来的桑椹甜不甜?”

大孩子忙说很甜,塞了一点在他口中让品尝。何清曜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滋味不似孩子所言,却依旧笑着点头认可:“是很甜!”

萧敬暄恍神片刻,再凝思时不由暗忖:眼前这名眉目温煦、言语轻柔的男子与飞沙关中凶狠狡诈的恶人首领,真是同一人吗?

或许人皆有两面,只是难辨谁真谁假。

萧敬暄本欲跟何清曜继续商谈要事,可两孩子见过客人后就挪不动窝了,守在边上拉小叔说话。何清曜无意赶他们出去,一径与萧敬暄讲着不痛不痒的闲话,间或听侄儿们唠叨不止。直至午时用饭前,才以另准备了一桌美味糕点的由头将人哄走。

何清曜房里也摆起食案,案头餐器朴素,菜式也不及沙州那晚馔肴丰盛繁多,却更和萧敬暄的喜好与口味。

大泽里择取藕簪,以盐渍入味。香芹洗净控干,和汤酵封三日后取出切段,入五味煮羹。两样菜蔬虽非山珍,但胜在食材难得,常食牛羊腥膻的关外正属解腻良品。

何清曜见萧敬暄难得一见的频频动箸,不由打趣:“你这回莫非是空着肚子就过来的?”

萧敬暄先一怔,旋即明了那话中调笑蕴意,停住手后竟隐约显出窘迫,何清曜一瞧更为开心:“萧兄对这醋芹胃口大开,可是我家厨子的手艺赶上中原的……”

萧敬暄目光略略黯淡:“大约……是吧。”

何清曜立马晓得说错话了,正巧一盘鱼冻放在醋芹边,他赶紧指定:“这却是他新作一道菜,你不妨尝尝。”

鱼冻是仿清凉碎作法,将鲜鱼剔鳞拆骨,先以骨架、鱼头加姜葱等调料吊汤。汤沸后滤净渣滓,再放入鱼肉慢火熬煮搅动,直至软熟分散便倾注钵内悬置于凉井。鱼肉凝冻后再行取出,切割成块装盘,食时佐以姜醋。

萧敬暄只尝了一口,凝神分辨:“是月牙泉的铁背鱼。”

何清曜笑了:“好灵的舌头!昨日傍晚下属特特送来,今个儿却让你拔了头筹。”

萧敬暄搁下牙箸:“你身上有伤,未愈合时莫沾鱼虾之食。”

何清曜眉眼弯出一道柔和的弧:“我知道该忌口,它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多谢。”

何清曜又道:“唐土食鱼多为脍、羹、胙之类,其实换种花样也可做出一道佳肴,何必拘泥一法?”

“听来有理。”

何清曜端一盏杏酪,呷一口便说一句话:“虽说不太恰当,人的活法也是到一地换一样,以前的少不得一一改过。习惯与否在其次,活不活得下,方是最最要紧的。”

萧敬暄一笑:“何掌令因一餐而发一席振聋发聩的至理,倒叫如饕餮一般只顾享用的在下汗颜。”

何清曜笑而不语,他如今想的却是赠与萧敬暄的鹰笛。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话虽俗鄙,理却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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