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幽深的眼眸里,有一抹一闪即逝的痛苦。
何清曜忽然迈近,对面相贴,眉目眼睫仿似能触碰。
何清曜定定注视对方眸底,声调既轻且柔:“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萧敬暄惊讶过后,短暂间不免眼底一片迷茫。他生得容貌出众,往日却尽显冷傲清峭,而今心绪柔缓之下,则愈发见出说不尽的俊雅风流。
只可惜这一切为时不久,萧敬暄惊觉似地眉心一动,扭开脸去:“是不是又何妨?总之与你无关。”
何清曜立马撇了撇嘴:“怎么和我没关系?眼看咱们都快好上了,总不能到头来中间不明不白地插上一个家伙,搞得跟三人大被同眠似的。”
对面的人额角隐隐爆出青筋,何清曜见状马上改口:“我不过打个比方,你都还没真正成我的人,怕什么怕?”
萧敬暄理也不理,转身拂袖而去。何清曜看着他的背影,嘟囔道:“真是玩笑都开不起……”
眼看对方越走越远,何清曜把手搭在唇边大声喊:“喂!你真不在乎,我可把那铜钱扔了!”
萧敬暄虽未回头,步履却一顿。何清曜疾奔追上,转到面前笑吟吟道:“看,我就说了放不下嘛。”
萧敬暄皱眉,目光瞥向旁处:“还来。”
何清曜左手握拳举起晃了晃,萧敬暄伸掌欲接,他乍然撤回胳膊,手掌在胸膛上拍拍,嘻嘻笑道:“我忘了,是收在这里的,你自己来拿。”
他上身着了雪白短褂,外头又束以革甲,两件服饰均是紧密贴身。虽衣襟敞开露出大片胸口肌肤,但真欲在衣物暗袋里摸索出什么东西,非得耗费点力气和时间不可。
萧敬暄岂会不知,冷冷一哼:“剜了你的心倒是方便。”
“哎呀,这一颗真心,你想要尽管拿去。”
何清曜见萧敬暄并没离开的意思,便涎着脸贴上去问:“那破钱有什么好?我送你的鹰笛才是真宝贝。”
萧敬暄从腰间革带里抽出一个物件,作势一甩:“这宝贝不要也罢,你无需日思夜想了!”
何清曜眼明手快,一把拿住萧敬暄腕子,咋舌道:“怎么说扔就扔?!”
原来萧敬暄手头的正是何清曜亲制的鹰笛,他轻声一笑:“你还一直收在身边呢!”
“我不想被谁发现居所里有你的东西。”
何清曜笑笑,自后环住人将手拉起,鹰笛恰好碰在唇边:“不开玩笑了,你吹吹试试。”
萧敬暄不知他盘算什么,只愿早些脱身,便在引导下勉强将指尖搭在三个孔洞上。奇罕的短笛音色明亮高亢,奏法颇难,曲调异常别致。萧敬暄被何清曜强拉着手吹奏了一小段,最后终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何清曜只站在原地笑:“等会儿别闭眼。”
空中阵阵沉闷的扑风声响,似是鹫鹰翱翔时拍打羽翅,可任何一只猛禽也不会有如此明显的动静。
萧敬暄不禁仰头四处张望,何清曜哈哈笑了两声,猛然扣住他的腰往断崖外飞掠出去!
足下一失倚恃,他们一道飞快往山下跌去。萧敬暄只觉身体疾速往下坠落,耳中灌满呼呼风啸,揪住何清曜怒喝:“你疯……”
坠落刹那间停止,他们摔在一小方并不坚硬的地上。萧敬暄手往身下一探,非土非沙,竟是禽类长羽。四面环视更是吃惊,左侧陡岩,右侧绝壁,丘陵起伏退走,而自己正悬空行往的方向是西方荒漠。
载着他们飞行的是一只巨雕,大翅伸展开来足有三四丈远。何清曜见萧敬暄竟是呆住,不免取笑:“你居然吓到了,可一点不好玩。喏,这就是我说的那鹰笛的宝贝之处,可以召唤出我养的这家伙。没事,没事,跌不下去的。”
他一壁将那劲腰搂的更紧,一壁在脸上偷了个吻:“阿暄要是怕高,用力点抱住我就是。”
萧敬暄也不知听没听清,倒真个双臂把他圈得紧紧,巨雕亦在空中兜转一圈后往来处飞回。何清曜手在他腰肢上摸来摸去,戏谑道:“你这样子真是听话又可爱……”
滑翔下落时,萧敬暄忽伏在何清曜耳畔轻轻道:“等下你也抱紧点。”
何清曜还没琢磨过味儿,萧敬暄发力一撞,两人一齐跌下了雕背。
日落后光线昏暗,山下黑沉沉犹如深渊,只飞沙关内些许光点微小如豆。何清曜未料萧敬暄有此一举,吓得哇哇大叫:“干什么逼我跟你殉情呢!”
说时迟那时快,萧敬暄高举短匕,铮一声清响,刀刃扎进岩石缝隙半截。二人继续下坠,刺耳摩擦声连绵不绝,划出一串耀眼夺目的火花。待稳住那一刻,萧敬暄将何清曜一掌拍飞,自己握住匕首短柄往上一纵,稳稳落在一方平地上。
金索横贯空中飞来,当地扣住萧敬暄足前方寸之地,只是岩石过于坚硬,未抓稳缝隙便开始滑溜。萧敬暄盯准目标,刀尖正好扎在一个锁环中,何清曜见上方定住,心头才放松下来。
他吊在锁链上悠悠荡荡,嘴里嘟囔:“阿暄,可别撒手,你莫学那些毒妇谋害未来亲夫……”
萧敬暄阴着脸,猛地拔出刀,何清曜嚎叫着往下跌去,然未闻任何重物坠地闷响。过了片刻,一只巴掌搭在岩石平台边缘,再一会儿一颗脑袋冒了上来。
他扒在上头,一面挣扎不停,一面哼哼唧唧:“下头的平地就算只有两丈不到,你好歹说一声才放开。”
萧敬暄反诘:“你把我推上雕背时有说一声吗?”
何清曜干笑:“那现在顺手拉我一把,脚好像扭了……”
“你吊在那里吹吹风也不错,皓月皎皎,乾坤朗朗,好景致。”
说罢萧敬暄一哂,不再理会何清曜,自顾自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