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曜冲他含笑举杯:“睡得可好?”
萧敬暄敏锐地感觉到身上凉意不单来自内心惊惶,细细一察,自己竟未着寸缕。但他很快掩饰去那份慌张,镇定地注视何清曜:“你在我房里动的手脚?”
何清曜摇头:“我救了你,还带你来这屋子藏身,不好生道个谢?”
他倒有些佩服起萧敬暄,毕竟换了自己在如此窘境,未必还会淡定自若。
萧敬暄没随即开口,显然正在判断何清曜是否说谎,最后问的却是——
“为何把我弄成这样?”
何清曜笑容可掬:“副督军指的是哪样?”
面对明知故问的无赖,萧敬暄第一次找不出最恰当的反击言语,好在对方不想太过纠缠:“哦,是说我替副督军卸甲解袍吧?这嘛,就是希冀坦诚相交的意思。”
萧敬暄也确无意于此:“说到坦诚,不妨告诉我之前是怎么回事?”
何清曜微微一笑:“副督军见过七星草吗?”
那是一种生长在龙门荒漠的常见药草,然而它并无毒性。何清曜见乌眸中闪现困惑,解释道:“只用这一味,的确是包治百病的神药。不过我师兄手下培育出一种本生于拂林极北之地的悬铃兰,若二者相融便成了一味极厉害的迷药。这东西谁要是前头喝一杯,后头吸一口,啧啧,五个时辰内睡如死猪,任人宰割呀!”
萧敬暄亲身体验过迷药厉害,晓得何清曜所言不虚,然而此番搭救到底抱着何种目的?
他一时沉默不语,何清曜见状又道:“副督军颇有才智,不过脑袋只一个,应付不了全部敌人。眼下局面似乎倾向于你,但从今日之事上大约也能看出你未必可以笑到最后。百密终有一疏,只要斗下去,这样的状况不会仅有一次。”
萧敬暄终于说话了:“你出手救我,是要做督军?”
何清曜反驳:“那是你想罢了,但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萧敬暄冷冷道:“比如现在这样?”
何清曜哈哈两声笑,端着酒杯起身过来又斜坐床沿,俯视的视线里充满居高临下的意味。
“这可不算什么,开个玩笑而已。但你今日若落在我师兄手里,只怕是……”
他端起酒杯晃晃,猩红的液体荡漾在杯口:“我师兄恨你得紧,可没打算让你死得太痛快。如果换个地方醒来,你就会发现没了舌头、眼睛,四肢筋络被挑断。还有一个疯子正拿刀活生生割下你的肉,一块块在炭炉上烤着吃。”
萧敬暄明白话里的真实:“我相信,你一定冒了风险。”
“没错,被发现我帮助你也是死路一条,毕竟你的好计策已经令师兄怀疑我几个月了。”
何清曜扫来一眼,目中一抹厉色划过,萧敬暄权作不知:“帮我的话,你想要什么?”
何清曜摸摸下颌:“不求大富大贵,做个闲散副手混日子就行。世上还有值得牵念的,我不愿变成师兄一般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子。至于你,爱怎样都行,但绝不能害了师兄和我兄弟的性命,毁了飞沙关好不容易打出来的基业。”
萧敬暄盯住他,似乎仍不太相信,何清曜笑笑:“别多心,我要是有心占主位,那早去了,不至于忍到现在等你冒出头来。”
他最后加上一句:“飞沙关的弟兄大多由我亲手带出,总不能眼睁睁瞧他们为师兄与你的意气之争接连丧命。”
萧敬暄阖目片刻,方缓缓道:“好主意,我答应你。”
何清曜眸中精光一闪:“交易成了,但是口说无凭。”
萧敬暄淡淡道:“掌令还想立字据不成?”
何清曜将酒杯搁去小几,懒洋洋看了榻上的人一回,抬手轻轻一拽,肩上披着的衣衫被扯下一半。
萧敬暄为这古怪的行为怔住了,就在他发呆之际,何清曜已经很干脆地松开腰带,将解下的袍子随意掷于床脚。
精赤强健的身子山一样压了过来,何清曜又扳住肩头重重一推,他四肢仍旧无力,这一下不得不仰躺着颜面相对。
萧敬暄惊愕过后喝道:“干什么?”
碧色眼底满是戏谑:“既是生意,当然得请将军先付一笔订金喽!”
他捏住那下颌尖,心情很好地在唇上响亮地嘬了一口。萧敬暄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冲何清曜踹去一脚,速度太慢,力道不够,一半就被死死拿住。
何清曜扣住两边足踝,把之间的丘壑风光饱览了一回,再度笑出声:“萧将军急什么,我这一整晚可都是你的了。”
萧敬暄颜面发青:“你动了什么手脚!”
他到底功夫还在,又一掌劈向何清曜面门,对方扣紧之后强与另一只手一道摁在头顶。
何清曜一边喘息,一边言笑:“解药是给了的,不过药性消散总要些时候才行,怪不得我。还有一事,副督军可知扶桑人喜食河豚,每回还特地留丁点余毒,滋味反倒更加鲜美。”
他拍拍底下那张无比震惊的脸庞:“比如你这样的鱼肉,那才叫可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