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手臂在半空中停滞。
刘振邦紧盯着那只手,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
他赌陆沉不敢。
这一铲子下去,就是不死不休的死仇。
陆沉的手落了下来。
“拆。”
推土机驾驶室里,司机猛地一咬牙,挂挡,松离合,油门一脚踩到底。
轰——
发动机爆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排气管喷出一股浓烈的黑烟。
巨大的铲斗高高扬起,对着那扇朱红色的祠堂大门,狠狠砸了下去。
咔嚓!
那是粗大的门栓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是砖石崩裂的闷响。
木屑横飞。
烟尘四起。
司机红着眼,操纵着铲斗,对着那块写着“刘氏宗祠”四个烫金大字的金丝楠木牌匾,撞了过去。
哐当!
牌匾从门楣上坠落,重重砸在地上,断成两截。
那个“刘”字,从中间裂开,沾满了泥土。
“不——!!!”
刘振邦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疯了一样往前冲。
“住手!住手啊!这是老祖宗的家业!你们这是要遭天谴的!”
他挥舞着手里的龙头拐杖,想要去砸推土机的履带。
“拦住他。”
“拉开!别让他妨碍施工!”
赵卫国大吼一声,两个年轻力壮的联防队员冲上去,一左一右架住了刘振邦的胳膊,把他硬生生拖了回来。
“放开我!我是族长!我是刘家的族长!”
刘振邦拼命挣扎,昂贵的绸缎唐装被扯开了扣子,露出了里面干瘪的胸膛。
他披头散发,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德高望重的模样。
推土机还在轰鸣。
第一进院墙倒塌了。
接着是偏殿。
那些精美的雕花砖瓦,在巨大的机械臂挥舞下,变成了一堆废墟。
尘土漫天,遮住了正午的阳光。
围观的村民们下意识地往后退,捂住口鼻,但没有一个人离开。
他们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看着那座压在他们头顶十几年的大山,就这样轰然崩塌。
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力,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感从脊椎骨窜了上来。
真的拆了。
陆乡长真的把刘家的祠堂给拆了!
人群中,那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