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棚里的白炽灯泡滋滋作响。
蚊虫撞在灯罩上,噼里啪啦掉了一桌子。
陈国华把安全帽往桌上一扣,震得那个搪瓷茶缸跳了两下。
“没钱了。”
陈国华嗓子哑得像吞了把沙子。
他把一本皱巴巴的财务报表推到陆沉面前。
“刚才施工方来堵门,钢筋款拖了半个月。再不结账,明天塔吊就得停。”
陆沉正趴在图纸上吃盒饭。
红烧肉早就凉透了,凝成白色的猪油块。
他扒了一口饭,没抬头。
“账上还有多少?”
“流动资金不到八百万。”
陈国华点了根烟,手有点抖,
“老陆,这回是真的弹尽粮绝。华尔街那边次贷危机闹得凶,省里承诺的配套资金卡在流程上,银行那边一听搞芯片,贷款审批直接给驳回了。”
“八百万。”
陆沉嚼着那块硬邦邦的红烧肉。
外面的打桩机还在响。
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是砸在人的神经上。
“够了。”
陆沉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
陈国华眼珠子瞪得溜圆。
“你发烧了?八百万连给那几台光刻机付运费都不够!那是美金结算!”
“老陈,你信命吗?”
陆沉突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陈国华愣住。
陆沉站起身,走到挂在墙上的那张世界地图前。
他的手指在北美大陆的位置敲了敲。
脑海深处,那份尘封的档案正在翻动。
2008年9月。
雷曼兄弟倒闭前夕。
国际原油价格冲高回落,即将迎来人类历史上最惨烈的一次跳水。
还有铜、铝,大宗商品会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往下栽。
“把徐长青叫来。”
陆沉转身,眼神里没有半点慌乱,反倒透着股狼看见肉的绿光。
“把市里那个产业引导基金的账户解冻。”
陈国华手里的烟灰掉在裤子上,烫出一个洞。
“那是保命钱!动了那个,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不动就是等死。”
陆沉把那张财务报表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告诉徐长青,把八百万全部换成美金。通过香港的渠道,进国际期货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