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纪委,审讯室。
冰冷的铁椅子,寒气顺着尾椎骨一寸寸往上爬,钻进四肢百骸。
头顶那盏大功率的白炽灯,像一颗悬在头顶的人造太阳,光线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灼烧着眼皮。
陆沉靠在椅背上,双手被冰冷的手铐锁在身前,他微微仰着头,任由那片惨白将自己吞没。
“姓名。”
“陆沉。”
“年龄。”
“二十四。”
“工作单位。”
“青阳县老干部局。”
一问一答,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没有半点回响。
李卫东坐在对面阴影里,将一份打印好的笔录“啪”地一声摔在桌上,巨大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陆沉,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早上在你宿舍搜出来的那五万块钱,怎么解释?”
陆沉没有睁眼,甚至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不说话是吧?行!我看你能扛到什么时候!”李卫东被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彻底激怒,猛地一拍桌子,“你以为你不开口,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我告诉你,人证物证俱在!行贿人王大海已经全部交代了!”
“他交代,你收受贿赂,利用职务之便,向他泄露县里国企改革方案的内部信息,帮助他提前布局,牟取暴利!”
李卫东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在咆哮。
“陆沉,你这是经济犯罪!是窃取国家机密!数额巨大,性质恶劣!你这辈子都完了!”
回音在墙壁间冲撞,像无数只无形的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陆沉干脆彻底放空,将所有噪音都隔绝在外。
他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一副棋盘。
赵家这手棋,走得很急,也很狠。栽赃、人证、物证,三步连环,看似天衣无缝,要把他直接按死。
但他知道,越是急,就越是说明他们怕。
怕什么?
怕那份已经递到省委书记案头的报告,怕傅老这尊他们动不起的大佛。
所以,他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这个“写报告的人”的名声搞臭,让他说的话变成一个笑话。
这步棋,是险招,也是死招。
因为他们太急了。
“给我照!对着他的脸照!我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李卫东的吼声把陆沉从思绪中拉回。
一束更强烈的灯光打了过来,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直直刺向他的眼睛。
审讯,从这一刻起,变成了纯粹的折磨。
时间在光与暗的交替中变得模糊。
审讯室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进来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有红脸的,有白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