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破例一次。”伊茉说,“这是看在帕格尼尼的份上,”
“……嗯,好。”
其实茵瓶听不太懂她是什么意思,眼下她只有不明所以地盯着对方的瞳孔看,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合理性——比如这个人在海外遭遇了什么危机,现在可能神智不清之类的。
然后,伊茉又故意凑近了一点,像没见过似的,以眼神打量一圈茵瓶的脸。茵瓶看着她的脸,扑面而来一股漂亮张扬的气息。伊茉扬起眉毛继续说道:
“也看在你蛮可爱的份上。”
“……”
哇,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茵瓶感到一阵恶寒,端着自己的二维码不知该作何回应——印象里伊茉从来没用这种话夸过自己,现在这样子简直像是被夺舍了一样诡异。
在伊茉回过身去掏手机的时候,一个满头蓝发的人“哟”一声从后面飞过来,挎住她的肩膀,把伊茉撞了个趔趄。要不是茵瓶闪避及时,两个人就要头对头地撞上了。伊茉很快回身骂了一句,这个人还没皮没脸地冲着伊茉嘻嘻地笑。
定睛一看,这个人的右臂甚至还一圈圈纹了细长的藤蔓花样,从腕部到肩膀,爬满整条手臂。感知到茵瓶好奇的目光,蓝色短发朝这边望了一眼,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斜眼瞅向伊茉:
“怎么一下飞机就开始勾搭小姑娘?”她用手背拍了拍伊茉的脸,“前女友甩的巴掌印这么快就忘了吗?”
“啊?”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什么“前女友”、“巴掌印”——实在是太过震惊,茵瓶也忘了什么社交礼仪,一下子把这惊叹号宣之于口了。抬眼对上伊茉心虚无比的表情,茵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立刻收声闭嘴。
“你有完没完?”
伊茉很凶地瞪了那个蓝毛一眼,脸色从刚刚游刃有余的样子,变得青一阵白一阵。蓝毛也不怵她,立刻摆出威胁的姿态,冲着伊茉的鼻子抬手一指:
“怎么,你还有脸生气了?”
茵瓶原想着以伊茉的性子,必然要当场跟人吵起来,但结果伊茉只是甩了个白眼,拖着箱子转身就走——她步速非常快,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落荒而逃。而后蓝毛朝伊茉逃跑的方向“喂喂”喊了两声,在稍微有些空旷的机场里甚至能听到一点回音,伊茉没理她反而越走越远,这位蓝发小姐只好悻悻地回过头来。茵瓶也刚从炸裂八卦里回过神来,两个人面面相觑。
场面十分尴尬,对方可能觉得不说点什么就走不太好,于是抬手一指:
“眼镜不错,miumiu的吧?”
“嗯,妈妈给我买的。”茵瓶觉得这个话题开启得有些生硬,不知如何是好,只会点头应答。又问道:“她没事吧?”
“这人就这样,你别介意哈!”面对茵瓶的拘谨,蓝毛也开始佯装正经地回话。
茵瓶摇摇头,尽量保持礼貌微笑:“你回头可以跟她解释一下……其实我刚刚什么也没有听到。”
“怕什么!”蓝毛嘻嘻笑着双手叉腰,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你要是没听到,我岂不是白拆她的台了?”
这人怎么这样——茵瓶正思考着怎么回话,对方就指着她手里的东西问:
“这是刚才伊茉给你的吗?”
“这个?”茵瓶意识到对方在说自己手上的拨片,“是的,她说很有纪念意义。”
“欸,这不是她用惯了的那个嘛!”蓝毛煞有介事地说着,茵瓶顺着她的话低头一看,确实,金色的图标已经被用得出现磨损,“惯用的拨片对吉他手来说,可是像护身符一样的东西。”
“……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拿着真的好吗?”
“没事儿,拿着吧!”蓝毛看着茵瓶偷笑着说,“有你这么乖的小姑娘支持,她送什么都是应该的。”
茵瓶只觉得匪夷所思,虽说以前伊茉不是没送过自己礼物,但总是一些图书、小发卡,或者夹娃娃机里拿到的玩偶之类的小玩意儿,从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眼前的这枚小小的拨片被赋予了如此重大的意义,茵瓶捏在手里感到有千斤重。
“这样一来,我得回礼吧……”茵瓶思索着,都不知道要回什么样的礼给她才好。
茵瓶一句话没讲完,蓝毛突然噗嗤一下笑起来,笑得天花乱坠。
搞不懂这又是什么意思,茵瓶有点无措地看着她。然后蓝毛终于喘过气来,看到茵瓶手机屏幕上的二维码。
“你要她的联系方式是吧?”蓝毛回过头去看,伊茉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蓝毛只好挠挠头,然后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二维码,退后两步,帅气又中二地用拳头靠了靠胸膛,伸手一指:
“包在我身上!”
对方撂下这样一句话后,也飞快地跑掉了。最后只留下茵瓶稀里糊涂,拿着似乎很厉害的拨片和手机站在原地。
茵瓶在地铁里一路坐着,低头靠在行李箱的扶杆上,在思考刚才发生的一切到底逻辑何在。最后她得出结论:说不定是自己最近累过头了,哪有什么伊茉,哪有什么蓝毛,刚刚在做梦呢——神智不清的是疲惫的高中生林茵瓶。
手机弹出消息,是翘翘。茵瓶前几天告知了好友自己回国的航班,对方问她是不是顺利下飞机了,茵瓶回复说自己在地铁上。翘翘是那种每逢节假日,会熬个大夜然后闷头睡到中午才起床的类型,现在一大早,想必她是踩着点发来的消息。果然,翘翘发来一条语音,带着没睡醒的懒洋洋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