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记住他们。

记住他们的名字，他们的脸，他们做过的事。

然后把这份记忆，放进共鸣网络，让所有人都记住。

对一个想把世界变成数据、把人变成商品的人来说，最可怕的惩罚不是死亡，是被所有人记住——记住他曾经多么努力地想让自己被忘记。

最后，苏芮。

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

这条路不好走，但和你一起走的每一段，都是我生命里最好的部分。

——沈铭，于最后清醒时”

声音消散了。

怀表的光芒渐渐暗淡，晶体里的那点光也熄灭了，像终于完成使命的萤火虫。

大厅里一片死寂。

只有苏芮压抑的、破碎的哭声，很轻，但每一声都像玻璃在心上划。

林深握着温热的怀表，感到一种奇特的平静。不是问题解决了，是终于知道了问题是什么，该怎么面对。

沈铭没有给他们武器。

给了他们一面镜子。

和一种更艰难、但更正确的选择。

他看向窗外。新城的混乱还在继续，但此刻，在晨光中，那些混乱有了不同的意义：不是崩溃的前兆，是蜕变的阵痛。

“我们不用去数据中心了。”他轻声说。

红英看向他。

“我们要做的是，”林深把怀表小心地放在桌上，像放置一件圣物，“把沈医生最后的话，放进共鸣网络。然后把协会里那些人的名字、他们做过的事，也放进去。”

“可是网络强度不够——”

“够的。”小穗突然说，她盯着菌丝网络的监控屏，眼睛亮得惊人，“因为孙薇……她在帮忙。”

屏幕上，代表孙薇的那个核心光点，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闪烁。每一次闪烁，共鸣网络的强度就上升一小截。像一颗即将熄灭的星，在最后时刻，把所有的光都压榨出来，只为完成最后一件事：

照亮。

“她在燃烧自己。”苏芮止住哭声，手按在胸口，“把她最后的存在，换成网络的燃料。”

这是孙薇选择的结局：不是作为孙启明的女儿被记住，不是作为一个破碎的克隆体被怜悯。

是作为一盏灯。

一盏在所有人最需要光的时候，选择燃尽自己的灯。

林深深吸一口气，走到控制台前。

“那就开始吧。”他说，“把沈医生的话，把真相，把那些人的名字，都放进去。”

“放给所有人看。”

“然后，让他们自己选。”

窗外，晨光越来越亮。

但有些光，是从黑暗深处自己亮起来的。

像怀表里那滴封存的光。

像孙薇最后的心跳。

像所有选择在裂缝中站着，而不是在完整中跪下的人，眼里那种沉默的、不肯熄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