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点连接起来,形成一条贯穿新城地下、连接关键设施的隐藏路径。
“沈医生在告诉我们,”林深缓缓说,“有路可以走。不是逃跑的路,是……反击的路。”
怀表又动了一下。这次,表盖内侧那张小照片——沈铭和苏芮的合影——突然开始褪色。不是老化褪色,是像被水浸过的墨迹,慢慢晕开、消散。
但墨迹消散后,底下露出另一层图像。
是一张手绘的草图:一个倒三角形,里面套着正三角形,三角形中心有个小点,点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
“共振炸弹。当集体记忆频率达到统一时,引爆可清洗所有意识层面的病毒植入。副作用:可能抹除部分近期人工记忆。慎用。——沈”
草图下面还有更小的字,需要凑到眼前才能看清:
“引爆密钥:老街所有孩子的第一个笑声的时间戳,连在一起。”
林深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爬上来。
沈铭留下了一个武器。一个能彻底清除“遗产守护者”在无数人意识里埋下的病毒、篡改、植入物的武器。但代价是,可能也会抹掉一些东西——那些近期被人工添加的、不一定真实但已经被当事人当作“自己的”记忆。
比如一个被篡改后认为自己童年幸福的人,他的“幸福记忆”可能是假的,但感受是真的。如果被抹除,他会失去一部分“自己”,哪怕那个自己是伪造的。
“慎用。”苏芮轻声重复那两个字,手指终于落在怀表上,抚过沈铭照片消失的位置,“他就喜欢这样。把最危险的选择,交给后人。”
大厅里安静下来。只有怀表重新开始走时的嘀嗒声,很轻,但每一声都像在问:用不用?什么时候用?谁来按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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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新城的混乱开始表面化。
不是暴动,不是游行,是一种更古怪的失序:交通信号灯突然全部变绿,然后又全部变红;超市的自动收银机同时报错,吐出长长的、印满乱码的小票;银行的Atm机开始循环播放一段模糊的音频,听起来像是婴儿的哭声混着老式收音机的杂音。
社交媒体上开始出现零散的、诡异的帖子:
“我突然想起我女儿三岁那年住院,但我明明记得她从来没生过大病?”
“我老公说他最爱吃辣,但我们结婚十年他一口辣都不沾,为什么?”
“我公司的门禁密码今天输不进去了,系统说我的指纹和三天前登记的不一样,可指纹怎么会变?”
这些问题看似无关,但内核都一样:记忆的错位。人工植入的记忆开始和真实记忆冲突,像两套操作系统在同一个硬件里打架。
协会的紧急通告在上午九点半发出,语气镇定得近乎冷漠:
“因系统升级引发短暂数据异常,请市民保持冷静,避免传播不实信息。技术人员正在抢修,预计两小时内恢复正常。”
两小时。
林深看着这条通告,想起郑怀远的警告:“困兽犹斗”。
那些藏在协会里的“遗产守护者”残党,正在做最后一搏:用大规模的系统混乱掩盖他们的溃败,同时争取时间——要么销毁证据,要么逃跑,要么……
要么拉着所有人一起沉。
“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红英调出新城电力系统的监控数据——这是她之前黑进去的,一直没敢用,现在顾不上了,“看这里,数据中心的主备用电源正在切换。通常切换只要三十秒,但现在卡住了,已经卡了七分钟。”
“他们在转移数据。”小穗说,“或者销毁。”
“或者安装‘后门炸弹’。”林深补充,“沈铭笔记里提过:如果某个意识操控系统即将被攻破,管理员可以安装自毁程序,一旦系统被外部接管,就引爆,把所有连接系统的意识体一起拉进崩溃。”
他看向屋里所有人:“我们得在爆炸前,切断引信。”
“怎么切?”李哥问,“我们现在连门都出不去。”
林深拿起怀表,指着表盘上那张地下水道图:“从这里走。老槐树下的岔口,沿着虚线标记的废弃光缆,可以潜到数据中心正下方。那里有个检修井,七十年代留下的,地图上没标,但沈医生标记了。”
“你要进去?”苏芮看着他。
“不是我一个人。”林深的目光扫过红英、小穗、李哥,“我们需要一个技术组切断数据转移,一个护卫组确保退路,一个……”
他顿了顿:“一个‘引爆组’,留在外面。如果里面失败了,如果那些人真的要拉所有人陪葬,那我们就在外面,用沈铭的共振炸弹,做一次净化。”
这话让空气凝固了。
“净化”这个词听起来太干净,干净到掩盖了它背后的残酷:那意味着要主动抹除成千上万人一部分记忆,哪怕那些记忆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