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云微微一笑,背着手在人群中走了一圈,众人对她怒目而视,她却满不在乎。
她已经看出来了,刘陵的小动作——他显然已经怒火中烧,箭在弦上,只消再来一个不敬之言,他就会大开杀戮。
她信任刘陵的能力——毕竟是刘氏之主。然而这样做,终会给木匠店的声誉造成影响,出过这么大的命案的店,恐怕人人见了都会绕着走。
她慢慢踱步,直到看到想看的东西,才停了下来。
她也看出,这叶成业肯定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真正的大人物都是隐匿身形,不愿意抛头露面地说这些无耻之言的。
果不出她所料,人群之后,有一个坐着摇椅的人。逆光,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只知道他气度不凡,身边还有四个侍卫。
不会错,这才是幕后大佬。
夺下他,便可以夺得主动权了。她回头和刘陵对视一眼,后者正被怒火煎熬着,看到于云冷静如冰的眼神,仿佛浑身淋了一层冷水,理智重新占据高地。
于云看了他一眼便回过头去,移开位置。只是一眼,便足够了。刘陵立即会意,悄悄上了楼梯,看向于云当时正对的人。
一个红衣男子,坐在人群最后面,前方有四个看起来是侍卫的人。身材匀称,大概八尺左右。中年,形销骨立,面容不善、面无表情。身上没带兵器。
刘陵立刻明白了于云的用意。
站在楼梯上,离此人有一段距离。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住他,只有从房梁上悄悄过去。刘陵放低身子,他被夹在房顶和大梁之间,脚下慢慢挪动。
叶成业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手藏入袖口中,恶声问:“钱在哪里?快点拿出来。”
于云倒是很冷静,还未开口,便听后面有人道:“这位客官,是否也太无理取闹了一点?”
声音不大,是门厅里人人刚好能听到的程度。也没有什么咄咄逼人的语气,只是一种有底气的商量口吻。
众人纷纷探头,想知道是何方神圣。十几束目光投到楚绪身上,他身形鹤立,门外的阳光轻轻扫在他身上。
于云一愣,刘陵也是一愣。
叶成业咬牙切齿地朝他走过去:“小子,你什么意思?”
于江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叶成业突然把手藏进袖子里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他上前一步,拽住楚绪衣服,把他拉走:“客官,对不住,这个钱的话……”
于云心急如焚,她也没有办法过去,只能祈祷于江能说出几句金玉良言来解围。只听后者道:“这个钱,我们还是从长计议……”
叶成业的脸扭曲了,皱纹峦起,和鼻梁排比,眼睛淹没在皮肉里。他抬起胳膊,楚绪只是模模糊糊看到他宽大袖子之中银光一闪,屋里壮汉们也突然开始行动。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完了。
突然面前金玉齐奏,清脆的当啷声过后,有人大喊:“所有人都不许动!”
他战战兢兢睁开眼睛,感觉那是刘陵的声音。他看到自己前面是于江的人肉护盾,于江前面是叶成业,手僵直在空中,一个锁链断了一半,另一半牵着流星锤,和卡在链子上的雪亮刀片一起躺在地上。
叶成业后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他们的身体显然是朝着他和于江来的,但此时他们的脸都转向门口。
于云单薄的身影孤零零站在门厅中央,她对面也是孤零零的两个人,挡住阳光的壮汉们挪开后,他们便站在阳光之下。
仿佛戏台之上。
这两个人,一个坐在椅子上,另一个站在侧后方,一把薄薄的剑贴在前者的脖子上。剑很稳,稳稳地反射着阳光,射到天花板上。
原来是刘陵在千钧一发之际,看出叶成业将用流星锤害楚绪,他便在出剑的用时发了个刀片出去,斩断锁链的同时把分影剑靠在宗主的脖子上。
如果刘陵想要这些人的性命,只需要让魂灵出手便可以。如今这种复杂而蠢笨的方法,只是为了示威而已。
刘陵道:“让所有人把兵器放下。”
壮汉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清楚地意识到刘陵的武艺远在他们之上,但没有宗主的命令,扔下武器,就是背叛。
背叛这个土匪宗,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刘陵心下疑惑:这都不开口?难道剑放脖子上,还不够吓人吗?便又把剑用力按了几分,在宗主耳边道:“我杀了你,一秒钟都用不到。”
这个宗主远看四五十岁,近看才能发现他长得十分清秀,顶多二十多岁。他的身形极具迷惑性:佝偻干瘪,看上去就像个小老头。
他面无表情,丹凤眼微微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刘陵心下渐渐开始着急——他是不可能在木匠店杀人的,如果这个宗主不开口,事情可就难办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