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的是未消化的狗粮,还有一点黄水。”榭宴礼回答,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条理,“饮食照常。下午我带它在楼下花园散步,它很活泼,没有异常。”
他的描述很清晰,但正是这种“一切照常”下的突然不适,更让人担心。
“会不会是着凉了?或者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姜梨蹙眉,轻轻抚摸着九月,“如果兽医一直联系不上,要不要现在送去宠物急诊?”
她说出“宠物急诊”时,注意到榭宴礼的眉峰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似乎……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门?或者,有其他考量?
就在气氛微凝的瞬间,榭宴礼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对姜梨说了句“是兽医”,便走到稍远处的落地窗边接起了电话。
姜梨蹲在原地,继续安抚着九月,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他通话的零星片段。
“……嗯。” “突然呕吐……” “精神萎靡……” “饮食正常……” “好,需要观察什么?” “嗯,明白了。”
他的通话言简意赅,很快结束。他走回来,对姜梨说:“兽医说可能是轻微肠胃炎或吃了不适的东西,暂时没有大碍。让先禁食禁水观察几小时,如果明天早上还呕吐或出现其他症状再送医。”
他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一些。
“那就好……”姜梨也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她低头看着依赖地蹭着她手心的九月,一种奇妙的情感联系悄然滋生。
客厅里一时陷入沉默。
只有九月偶尔发出的细微呼吸声。
姜梨能感觉到榭宴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并不紧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她刚刚经历的巨大震动和此刻与他独处的紧绷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必须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来掩盖内心几乎要溢出的混乱和探究欲。
她保持着蹲姿,没有抬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九月柔软的毛发,状似无意地轻声开口,仿佛只是为了打破沉默:
“九月这个名字……真的很特别。我第一次听就觉得……有点熟悉。”
她感觉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凝滞了一瞬。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然后,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听不出喜怒,却像一块冰投入寂静的夜:
“是吗。”
一个简单的反问,没有任何信息量,却也没有直接否定。
姜梨鼓起勇气,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他站在光影交界处,面容半明半暗,那双深邃的眼睛像寒潭,让人看不透底。但姜梨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快的、近乎错觉的波动,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她忽然想起那张报纸碎片上的日期,那个“九月”,那个“不幸遭遇意外”的标注。
一个冲动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九月,和我有关吗?
但残存的理智死死地拉住了她。
不能问。
现在绝对不能问。
在他刚刚因为九月的病流露出一丝罕见的“人性化”时刻,在她还没有更多筹码的时候,贸然质问,只会让那扇刚刚裂开一丝微缝的门再次彻底紧闭。
她强迫自己扯出一个淡淡的、带着点追忆却又不甚在意的笑容: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只是觉得……挺好听的。”
她重新低下头,将注意力放回九月身上,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榭宴礼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和那只以“姜”为姓、以“九月”为名的小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安静得令人心慌。
就在姜梨觉得几乎要窒息在这片沉默里时,榭宴礼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调,却下达了一个让她意外的指令:
“今晚让它留在这里观察。你,”他顿了顿,“也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