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国公,”韩陸瑸恭敬地对着面前之人行礼,不过他应该猜到了裴淮凛找他的目的。
“韩大人,同属一派,有些话不必多说,这个人,我需要,明日我会给你陛下想要的答案。”
韩陸瑸自是无法拒绝的,他知道裴淮凛的能力,但他也确实不知这位国公要这人质真正的需求是什么。“国公索要臣自无法拒绝,那便交给国公负责了。”
舞姬在两人交谈声中渐渐转醒,在朦胧中逐渐看清对方的脸,熟悉感油然而生,仔细看清眉眼后,脸色微变,“你……”
与此同时,天阳街虽不及初来时热闹,但依旧围绕着烟火气。在人流人往的街道上,一处富丽堂皇的建筑发散着更亮的光辉,牌匾上刻着三个大字“醉春楼”。
走进去,宋衔月强忍着脂粉香水味找了个小二询问:“可否通传一下阕青,有客来访。”
小二听到要找阕青公子,眼睛都瞪大了,“你你你要想找阕公子?!”
宋衔月看到他这幅样子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小二也没料到眼前这位公子直呼东家大名,不带丝毫客气,要是让东家听到,不得连他一块砍了。
“没什么,小的这就…”
“听说有客来找我?”只见那人手持一支玉笛,但在他身上丝毫没有儒雅气息,反而隐藏着一种冷艳的肃杀之气。阕青给了一个眼神,小二就慌张退下了。
宋衔月看到小二那畏惧的模样,判定此人绝非是一个善茬。
可令她奇怪的是,在她传述完裴淮凛的命令后,阕青没有丝毫问题,反而轻笑了一声:
“回去告诉他,亥时,必到。”爽快的答应了。
虽不解但并未多言,转答完命令后,就向国公府回去了,在宋衔月看不到的地方,阕青带着探究又似玩味的眼神打量着这位清秀脱俗的“公子”,
“有意思。”
不同于宋衔月之前训练的地牢,如今审讯犯人时,才像一个真正的地牢。
烛光稀疏,处处透露着阴森。走到审讯室,看到被绑在架子上的那个人,熟悉感越发强烈,直到那个人开口:
“小姐,我是岫云啊。”
宋衔月心脏骤地一缩,岫云,好熟悉,脑海里涌上记忆片段。
岫云看着她困难的模样,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摇了摇头,卸下所有伪装,轻柔地笑了笑,
“罢了,小姐还活着,活着就好…”在岫云一口一个小姐里,宋衔月记忆逐渐回笼,是从北疆便开始陪伴她的岫云。
记起之后,宋衔月隐忍多时的面具出现了几道裂痕。原以为从此世间唯她一人,没想到还能遇到至亲,眼眶涌上湿热,几欲开口说不出完整的话,岫云努力克制住喷涌而出的情绪,与宋衔月一一道来:
“那日在宜酥堂,忽然下起来雨,那场雨眼看着越来越大,看着小姐想要快点回家,于是奴婢便去借伞,可是,等到我回来时,却发现小姐不见了。”
宋衔月尽量使话语平静,“岫云,在你走后,街道上的人都乱了,急着往家赶,他们说杀人了杀人了,我心里莫名的焦急,于是……”
“没关系的小姐,我当时最怕的是看到府门的那一刻……我跑进去,大家全死了……”岫云说到这,嗓子里再也忍不住那迟来已久的哽咽声。
“我找啊找,翻过每一个尸体,看到的都是曾经共事的同伴,我的心像裂开了疼。可我就是找不到小姐,当时我很绝望,我无家可归了,再也没有小姐了……”
宋衔月发红的眼眶的流露出心疼,她看着眼前这个丫头一年前还和她在北疆期待着盛州的烟花夜,现在眼里却没有那份稚嫩了。
“在我绝望心死时,我兜兜转转走到了醉春楼,里面的老鸨看我无处可去,便哄骗我在她那住下,强制签卖身契,我一开始死而不从,甚至想随小姐去一死了之。”她一边说着,宋衔月一边帮她松绑。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隔壁屋里的一个客人说现在全城都在搜查宋家余孽,我就知道小姐可能还活着!于是我也就顺从了,给他们舞乐时可以打探消息,找到小姐的下落。”
宋衔月紧紧握住岫云的手,“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在宫宴上呢?”
岫云摇了摇头,带着稍稚嫩的语气:“不知道呀,找到小姐很难,但装成小姐很简单啊。”
宋衔月身形一顿,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什么意思?”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我努力的学习奉承客人,提升舞技,陪身份更高贵的客人,为的就是打探到更多的消息,可是两年皇帝都不放过你,你的消息也甚少,于是我就有了大胆的决定。”
宋衔月不敢在听下去了,她怕岫云口中说出的话语对上她心里那份恐惧的猜想。
“太子凯旋多么威风,我努力成为头牌,幸运的是,我等来了机会,这次宴会,我借机……”岫云看着眼前人还是忍心说了下去
“借机假意刺杀皇帝,供出我是宋衔月为父复仇的假象,换小姐再也不会被通缉令烦扰、成为党争的棋子,这件事就结束了,再也没有人再去想宋家了,这样小姐就可以无忧的复仇了。”她很想复刻幼时一起玩的灿烂的笑容,可她不知道,在宋衔月眼里,这笑有多么逞强,多么破碎。
冷意灌及全身,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还要小一岁的丫头,以她的死换她在明面上的活。
失而复得的至亲又化作烟雾仿佛拥抱了她一下就转瞬即逝,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好小姐,别哭了,在宫宴上你是多么的英姿飒爽啊,现在再哭鼻子可就装不了那帅男子了。答应岫云,我死后,小姐要好好的活着,不要让族人枉死,我的一条命换真相值了!”
那傻丫头还在努力的调动气氛,宋衔月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时间静止在这一刻多好。她一直把岫云当做亲妹妹,一块跟她玩,一起爬上屋顶数星星,一起期待着中原的景象……
当宋衔月压下重大情绪,垂着头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走进大堂时,神游的思绪让她没有发现正堂内已有三人谈论着,直到宋衔月感受到有多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才抬起头,眼神直直对上裴淮凛那警告的目光。
瞳孔瞬时紧缩,意识到自己没有通报擅自闯入别人交谈的地方,犯了大错,马上跪下认错。
“滚出去。”裴淮凛声音中带着一丝阴冷郁沉。宋衔月听完没有情绪的出去了,毕竟现在什么事都比不上岫云这必死的结局的痛。
阕青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着清透的玉笛,望着门口最后一抹黑色散去时,不禁笑出了声:
“淮凛,你这‘侍卫’真是大胆啊,你什么时候对下人这么管教无方了?”阕青眼睛一转,看向不疾不徐沏茶的裴淮凛,
“按理说,不应拖下去……乱、棍、打、死吗?”
坐在对面的沈沅看着带着病态笑容的阕青,接话道:“我说阕青,你这种见人就想杀的‘病’持续多久了?我觉得你不应该当富可敌国的东家,适合上战场,要这个死、那个死…最后以一人之力干了敌军几万人。”说完还给对面那人竖了个大拇指。
阕青翻了个白眼,座上的裴淮凛终于开口了:“前几日让你找的蛊师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