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景徽对逛夜市并没有多大兴趣,不过还好她今日心绪不错。秦处安满怀希冀地望着她,她总是不好拒绝的。
秦处安看她态度有所松动,便继续劝:“公主殿下,今日难得无事,就逛逛呗。而且,我还没有逛过古代的夜市呢。”
“走吧。”商景徽绕过门口等候的马车,上街了。
路边有卖蒲叶、葵花的,秦处安穿书之前,在书上看到过,这些都是端午节前会卖的东西。
秦处安一边转悠着,一边问:“诶?是不是进五月了?”
商景徽听他这样说,才想起来时节,回道:“今日是五月初一。”
她重生回来已有月余,时常记不清日子,也不大去关注这些。
这是她重生前常年幽居落下的毛病,那时候,一年到头的节令,于她而言,不过是增减衣物而已。
重生之后,虽然身边很热闹,府里下人们也常惦记着,可她自己仍是不怎么有兴致。成日家要么就是思索卢清婉会给她使什么拌子,要么就是读书观势,只顾着算计,哪有心思去想什么节令。
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她心中之恨未解,再加上重生之事太玄,让她有一种与天偷生的紧张。
她不想去思索什么时节,她觉得这些与她无关,无非是浪费光阴。
可偏偏秦处安来了兴致,清朗的声音生凿开她胡乱的心绪,道:“书上说,古时五月初一至端午前一日,街上会有卖各色节物的摊子,一定很热闹吧?”
或许是看出商景徽不愿答话,他便自顾自说着:“正好近日无事,可以好好过个节了。欸?公主,这里有卖五色绳的。”
商景徽扭头去看,卖彩绳的是个老妇,慈眉善目,招呼他们:“公子,买绳子吗?可以编长命缕的。”
秦处安走过去,笑着问:“有编好的吗?”
老妇摇摇头,笑道:“有倒是有,不过,这长命缕,若是能由家人来编,才是最好的。”
秦处安想了想,从荷包里掏出银子来,递给老妇,随和道:“那我就要绳子吧。”
收好五彩绳,秦处安笑盈盈地对商景徽说:“走吧,我们去转转其他摊子。”
商景徽见他看什么都稀奇的样子,觉得奇怪,便问:“你的家乡都不过节的吗?”
“过呀,我们那边,虽然也很热闹,但早就少了很多节日风俗了。”秦处安放慢了脚步,两个人就慢悠悠地往前走,“大家平日里都忙于工作。节日什么的,最大的意义就是放假休息,许多节日本该有的一些美好愿景,也被休假的喜悦取代了。渐渐的,人们就忘了过节本来的意义。虽然高兴,其实无趣。”
商景徽不生在那个时代,自然共情不了秦处安说的那些事。但是大概也能明白点其中的意思,便说:“或许你的意思是,人心不古。”
“差不多吧,”秦处安知道,对方并不会对他生活的那个世界有所好奇,于是便转换了话题,问:“那宫里是怎么过节的?”
商景徽声音淡淡的:“设宴,祈福,送礼,除秽,一殿的人聚在一起,没几个是真心的。”
秦处安笑了,说:“听上去,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虚情假意这种东西,什么时候都存在,它和时代无关,跟人有关。”
商景徽看了他一眼,像是觉得有趣,微微笑了笑,评价道:“你这个人,说话真玄。”
秦处安看着她,说:“这些话,公主殿下笑笑就过去吧,本来也是些无聊的闲话。”
秦处安兴致勃勃地转来转去,商景徽很少说话,除非对方问她,否则她只是静静跟着,看着秦处安。她忽然在想,或许秦处安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来到这里之前忙忙碌碌,生活无趣。
那他的家人呢?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故人该怎么办呢?这是她第一次不自觉地探究这个人的灵魂,但也止于一闪而过的念头,她没有问出来,也不打算去问。
两个人足足转了一个时辰,最后索性溜达着回府了。
秦处安一整晚都很高兴,偶尔商景徽会碰上对方投来的目光,那目光不像往日一般无惧无畏,而是在与她相撞时猝然挪开。
商景徽觉得有点莫名奇妙,不想再被秦处安投来的目光搞得不自在,便借口明日进宫,早早歇下了。
商景徽睡下之后,秦处安在书案前坐下,拿出一本书册模样的空白本子,写下:
今日约会。
然后他笑了笑,将本子塞进书架里,伪装成一本平平无奇的书。
第二日,商景徽带着兰若进了宫,向皇帝提了周泊瑾,皇帝欣然接受了她的建议,又将南边新送过来的布匹赏给了商景徽,用以夏季制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