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洗下去了,手都快泡出蹼了。
想到这里,陶李攥了一把发尾的水滴,准备穿好衣服,却猛地记起自己之前情急忘拿浴巾进来。
水声停止,浴室窗户折射进来的午后阳光五彩斑斓,映着陶李此时的心情五味杂陈。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人的确可以在同一个前任面前丢脸两次。
她甚至认真考虑了拿换下来的脏衣服擦干的可能,但真的不行——灰太多了。
她吞了吞口水决定喊林不言帮忙,却刚好听到他敲了敲门。
“我快洗好了。”“你衣服里面包着条新毛巾呢。”
几乎同时说出口的话让陶李瞬间获得解放:我就说嘛,老天爷怎么可能舍得为难我小熊猫两次!
于是她特别开心地高声回复:“好,我马上出来~”突如其来的活泼让门外的真正解救她的林不言都有点没接住,他纳着闷摇头走开。
知道林不言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但陶李出来的时候还是有被震惊到。
客厅里的杂物已经归置齐整了,沙发也收拾了出来。好手林不言此刻正惬意地坐着喝茶。见她出来,还单手推了推面前的茶杯示意:“你的。”
陶李确实渴了,温度正好的蒙顶甘露一饮而尽。放茶杯的时候看到了墙角矮脚凳上放着吹风机,还是插好电的。林不言确实也是照顾人的好手,方方面面,事无巨细。
长发湿着披在后背实在难受,陶李打算先把头发吹干,但坐在矮脚凳上跟沙发上的林不言刚好脸对脸。太尴尬了,她不可以。
于是陶李自作聪明地换了位置,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吹头发。林不言也不说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折腾。
陶李一边吹头发一边想:等下还是拿了东西就走吧,今天实在是有点出门不利。我要拿什么来着?哦对,她们给我发了物品清单,在手机上。那手机呢?诶不对我手机呢?!
陶李突然反应过来猛地回头,才发现林不言手里把玩着的,正是她的粉色手机。洗个澡都忘了这茬了。
觉察到她的视线,林不言看了过来。见她在看他手里的手机,冲她笑着说了句什么。
陶李怎么看他的口型都很像是“等下再聊”,于是她表情和动作都很僵硬地转回身。
吹风机的轰鸣让她可以暂时装傻,但陶李仍能觉察到背后带着热度的注视如同蚁咬,让她坐立难安。小熊猫此刻悄悄腹诽:原来他在这儿等着呢。
拔下插头,客厅里恢复安静。
陶李把吹风机放好,重新看向林不言,想着自己怎么能在拿回手机的同时还能带着行李瞬移回家,并且不给林不言任何发问机会。幻影移形和无声无息两个咒语就能解决,但醒醒陶李,这里不是霍格沃茨。
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手机就被递过来了。陶李伸手去拿,林不言却没松手。
他轻敲了两下屏幕,陶李手机上亮起来的屏保上,穿着黄领学士服的林不言意气风发。
“现在可以聊聊了?”
陶李想着这一part终于还是来了,却没吭声。
“我被单方面分手半年,一见面发现你屏保还是我,问问理由不过分吧?”林不言稍稍加重了语气。
陶李一言不发,陶李安静如鸡,陶李试图装死。
“陶李,到底为什么跟我分手?”他又放柔了声线,“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吃软不吃硬的陶李张了张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好不容易逮到人,林不言也不想逼她太紧,就率先开口:“那我先说,你先听我说。”
他不急不缓地跟她分析,他们两个的确没有什么实质矛盾。
陶李有点娇气但明事理,林不言大大咧咧但粗中有细。
从大一惺惺相惜的饭搭子到大四如胶似漆的恋人,他俩感情升温得非常自然,连吵架都少有。她说去支教,他也担心,但他是她身边唯一一个没有任何反对意见的人。
他听她说过太多次想去支教的梦想了。他听她聊过板烈村的卢安克老师,说起过龙坪镇的朱敏才孙丽娜夫妇,还一起讨论过华坪县的张桂梅女士。
她兴致勃勃地说她想去,他无法不给予肯定和支持。只是他们都太年轻,没意识到这不是只凭热血和孤勇就能坚持下来的事情。他也不会想到,这一趟经历会影响到他们的关系。
所以林不言对于陶李的单方面分手虽然不理解,但确信一定事出有因。
他第一时间找了她的舍友确认她是安全的,只是情绪不高,说想一个人静静。他看她蚂蚁森林的绿色能量倒是每天都收,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就想抓紧把手头紧急工作处理完,空出时间等她情绪好点儿了再跟她好好沟通。
发现自己被拉黑的时候他才慌了,想去找她但走不了。军工单位性质特殊,他无法随意离岗。彼时年假刚过去没多久,又赶上今年大假期寥寥。他急的上火,却也只能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