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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长庚雪未消 > 镜中前尘

镜中前尘(1 / 1)

 钟声落时,轮回池的水面忽然泛起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静水。玄澈的身影随着水波轻轻晃动,金瞳里映出的沈砚之渐渐模糊。

“我……要走了?”玄澈有些慌乱地抓住沈砚之的衣袖,指尖冰凉,“去哪里?”

沈砚之握紧他的手,喉间发紧:“去该去的地方。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判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玄澈残魂需入‘镜渊’重塑,三日后方能入轮回道。沈砚之,你若想随行,需以‘霜刃’为誓,自封百年修为。”

沈砚之毫不犹豫地抽出长剑。“霜刃”出鞘时带起一阵寒风,剑身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银光。他反手握住剑柄,将剑尖抵在自己心口——那里是修士修为凝聚之处。

“我愿自封百年修为,换随玄澈入镜渊。”

话音未落,剑身上忽然亮起符文,一道淡金色的光从他心口溢出,顺着剑身流入轮回池。沈砚之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百年修为离体的痛楚,如同经脉寸断。

玄澈看着他胸口渗出的血迹,金瞳里泛起水光:“你何必这样?我们……只是朋友啊。”

沈砚之笑了笑,抬手擦掉唇角的血沫:“因为我欠你的,不止这些。”

他记得五百年前,玄澈为了给他寻一枚能稳固灵脉的“冰魄珠”,独闯极北冰川,回来时浑身是伤,尾巴上的鳞片掉了大半,却还是笑着把珠子塞进他手里:“给你,听说这个对修行好。”

那时他只当是妖物的馈赠,如今想来,那枚珠子是白泽一族的本命灵物,玄澈为了取它,怕是耗损了半条性命。

“走了。”沈砚之收起“霜刃”,剑身在鞘中轻鸣,像是在为失去的锋芒叹息。他拉着玄澈的手,一步步走向轮回池深处的漩涡——那里便是镜渊入口。

踏入漩涡的瞬间,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片空旷的石殿。殿内立着无数面铜镜,镜面蒙着厚厚的尘埃,却仍能映出人影。玄澈的身影比在轮回池时凝实了些,只是站在镜前,眼神茫然。

“这里是镜渊。”沈砚之扶着他站稳,“这些镜子里,藏着你的前尘往事。”

玄澈伸手碰了碰最近的一面铜镜,指尖刚触到镜面,尘埃便簌簌落下,露出清晰的倒影。可镜中映出的并非他们二人,而是一片火海。

火海里,一条通体雪白的巨蛇正与黑衣修士缠斗。蛇身被数道符剑刺穿,鳞片混着血珠滚落,却仍死死缠着一个被修士围困的玄衣少年——那少年眉眼清冷,赫然是年轻时的沈砚之。

“那是……”玄澈的声音发颤,金瞳紧紧盯着镜中的巨蛇,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又酸又疼。

沈砚之的呼吸也顿住了。他记起来了,那是三百年前的天劫。他冲击化神期时引来了九重雷劫,昆仑长老说他心魔太重,不配成仙,竟暗中联合魔道修士,想借雷劫除了他。

是玄澈突然出现,用蛇身替他挡住了最致命的第八重雷劫。那时他才知道,这条总爱撒娇的小白蛇,竟有如此强悍的真身。

镜中的画面还在继续。巨蛇用尽最后力气将他推出火海,自己却被雷劫劈中内丹,蛇身寸寸断裂。临死前,巨蛇化作白衣少年,对着他的方向笑了笑,口型无声地说着什么。

沈砚之捂住胸口,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他终于看懂了那个口型——是“忘了我”。

“为什么……”玄澈转过身,金瞳里蓄满泪水,“他要为那个人死?”

沈砚之看着他茫然的脸,心脏像是被钝器反复捶打。他想告诉他“那个人就是我”,想告诉他“他爱你”,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因为他觉得值得。”

就在这时,另一面铜镜忽然亮起。镜中是初遇时的溪边,少年模样的玄澈被夹在捕兽夹里,对着蹲下身的沈砚之龇牙,却在他掰开铁夹时,悄悄用尾巴勾了勾他的手腕。

“这个……我有点印象。”玄澈盯着镜中的画面,眉头微蹙,“我好像……咬过你?”

沈砚之点头,卷起袖子露出手腕。那圈浅淡的牙印早已消失,却在他心口刻了五百年。“你说,我救了你,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玄澈愣住了,金瞳里闪过一丝熟悉的狡黠:“我以前……这么霸道吗?”

“嗯,”沈砚之看着他眼里的光,心中微动,“还很贪吃,总抢我怀里的桂花糕。”

“那你还给我吃吗?”玄澈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妥,耳根微微发红。

沈砚之笑了,喉间的血腥味似乎都淡了些:“只要你想吃,我日日给你买。”

他们沿着铜镜长廊慢慢走,看了许多零碎的过往——玄澈偷偷溜进昆仑墟,在他打坐时趴在他膝头睡觉;他下山历练,玄澈化作白蛇缠在他腰间,被同门发现时,他谎称是护身灵宠;他们在桃花树下饮酒,玄澈喝醉了,现了半截蛇尾,却还抱着酒坛说要与他“共赴长生”。

每看一面镜,玄澈的眼神就清明一分,抓着沈砚之衣袖的手也越来越紧。走到长廊尽头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望着沈砚之,金瞳里的迷茫褪去大半,只剩下深深的探究。

“沈砚之,”他轻声说,“你是不是……瞒了我很多事?”

沈砚之的心猛地一跳。他看着玄澈眼中渐渐清晰的情愫,像看到了五百年前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的小白蛇,终于要记起回家的路。

他正要开口,石殿忽然剧烈摇晃,铜镜纷纷碎裂,碎片里涌出浓郁的黑雾——那是镜渊的戾气,专噬魂魄。

“不好!”沈砚之将玄澈护在身后,徒手捏了个法诀。可自封修为后,他的灵力只剩三成,法诀打出时竟只散出微弱的金光。

黑雾中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抓向玄澈的灵体。玄澈下意识地躲到沈砚之身后,尾巴——那是他刚凝出的半透明蛇尾——不安地蜷缩起来。

“别怕。”沈砚之将他紧紧护在怀里,用身体挡住那些黑手。黑雾碰到他的道袍,发出“滋滋”的声响,衣料瞬间被腐蚀出破洞。

玄澈看着他后背渗出的血,金瞳骤然紧缩。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火海里,巨蛇也是这样将少年护在身下,任凭符剑刺穿自己的身体。

“不要!”他嘶吼一声,体内忽然爆发出莹白的光。那些黑雾碰到白光,竟像冰雪遇阳般消融了。

沈砚之惊讶地回头,看见玄澈的眉心浮现出一枚六角星印记——那是白泽一族的本命图腾。

“阿澈……”

玄澈的眼神变了,不再是懵懂的少年,而是带着历经沧桑的痛楚与温柔。他抬手抚上沈砚之的脸颊,指尖微凉,却带着熟悉的温度。

“砚之,”他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跨越三百年的沙哑,“我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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