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做工时突然一下子就感觉胃那里像是掉了什么东西下来,后来就空落落的,有时还会痛,检查了好几次都没有问题。
真是搞不懂。
……
2024年9月北南医院。
才六月的时间,清黎的病情就严重了许多。
何燕看着“重度抑郁”、“重度焦虑”愣了神,为什么会这样?
清黎看着何燕有些恼怒的眼神下意识的低头,迈开步子提着打点滴的瓶子往前走。
风太大了,吹得清黎有些头痛,所以又感冒了。
……
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很轻,带着某种规律的节奏,不像护士查房时的匆忙,倒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清黎下意识地偏过头,视线穿过走廊的阴影望过去。
然后她就看见了岁喃。
女孩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志愿者马甲,浅蓝色的,在满是纯白的病房走廊里显得格外鲜活。
她怀里抱着一摞折叠整齐的毛毯,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被路过的风轻轻吹得晃了晃。
最打眼的是她的眼睛。
清黎从没见过那样亮的眼睛,像是盛着揉碎的星光,明明是在这样压抑的环境里,目光扫过之处,连空气里漂浮的灰尘都像是被镀上了层温柔的金边。
她正低头和一个刚走出病房的老奶奶说话,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过来:“婆婆您慢走,毛毯放床头了,晚上冷就盖上。”
老奶奶握着她的手说了句什么,岁喃笑着点头,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
那瞬间,清黎忽然觉得走廊里的消毒水味好像淡了些。
等岁喃转身朝这边走来时,清黎猛地低下头,心脏没来由地跳得飞快。
她盯着自己打着点滴的手背,青紫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若隐若现,针头刺入的地方还泛着点红,像颗丑陋的痣。
她不喜欢被人看见这样的自己。苍白、瘦弱,浑身带着病气,像株见不得光的植物。
脚步声停在了她面前。
“你好,”是刚才那个温柔的声音,带着笑意,“看你好像有点冷,要不要加条毛毯?”
清黎的指尖蜷缩了一下,慢吞吞地抬起头。
岁喃已经蹲在了她的椅子旁,怀里的毛毯少了一条,正被她轻轻展开。
浅蓝色的针织面料上印着细碎的小雏菊图案,是志愿者活动室里最常见的那种,但被她捧着的样子,却像捧着什么珍贵的礼物。
“我……我不冷。”清黎的声音有点发紧,她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着一点点阳光的味道,和消毒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岁喃却像是没听见她的拒绝,小心地将毛毯搭在她的腿上,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膝盖,温度比她的皮肤高一些,暖得清黎下意识地颤了颤。
“别硬撑呀,”岁喃仰头看她,眼睛弯成了月牙,“输液的时候容易着凉,盖着总好些。”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清黎手背上的针眼上,语气软了些,“我感觉你好像很不开心,为什么呢?能和我说说吗?”
清黎愣住了。
住院这些天,护士会叮嘱她按时吃药,医生会例行询问症状,爸妈隔着电话会说“不要多想”,可从没人问过她“为什么?”。
这个问题太轻了,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却让她鼻尖猛地一酸。
她飞快地别开视线,假装去看窗外的天,声音细若蚊蚋:“没什么,谢谢。”
“那就好。”岁喃没再追问,只是帮她把毛毯边角掖了掖,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易碎的玻璃制品。
她站起身时,清黎才发现她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阳光从走廊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她身后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整个人像被光晕裹着,干净又温暖。
“我叫岁喃,岁月的岁,呢喃的喃。”她伸出手,掌心朝上,笑容干净得晃眼,“你呢?”
清黎看着那只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虎口处有一道浅浅的月牙形疤痕。
她犹豫了半秒,才轻轻把手放上去。对方的掌心很暖,瞬间驱散了她指尖的凉意。
“清黎。”她小声说,“清澈的清,黎明的黎。”
“清黎,”岁喃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尾音微微上扬,像带着点甜味,“很好听的名字。”
走廊里又安静下来,只有远处护士站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清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还没平复,腿上的毛毯带着岁喃的温度,一点点熨帖着她冰凉的皮肤。
她偷偷抬眼,看见岁喃正低头整理怀里剩下的毛毯,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浅金色。
那一刻,清黎忽然觉得,或许这漫长又冰冷的住院时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就像在无尽的寒夜里,突然看见了一缕白月光。
只是那时的清黎还不知道,有些光的出现,是救赎,也注定会成为往后无数个黑夜裡,让她辗转难眠的念想。
而走廊里这短暂的相遇,早已在命运的剧本上,写下了第一笔温柔又残忍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