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果感觉到脸颊正急速升温，耳垂红得像被塞了两颗车厘子。严阿姨的夸赞如同机关枪扫射：“瞧这小腰，之前看你跳舞照片，我就和胡晴夸过。不过你是不是瘦了，京市跟你们南城气候还是很不一样的。”

“阿姨您才是冻龄女神…”夏果刚准备进行夸夸反击，就被严女士一把搂住自拍：“快！咱们合个照气气你妈！”滤镜开满的照片里，两人活像女团姐妹花。

霜降后的京西胡同也飘着锦绣华府同款糖炒栗子香，夏果裹着浅蓝色外套，把严恭如领到了西门外的小吊梨汤。朱漆门楣下的铜铃叮当作响，服务员端着搪瓷缸穿梭在八仙桌间，墙上老式电话转盘正慢悠悠播放《甜蜜蜜》。

“阿姨您看这装修。”夏果指着头顶悬着的鸟笼吊灯，衣服帽子上的毛球跟着晃悠，“我特意找了这家复古主题餐厅，京市同学推荐的，快冬天了天气干燥，多喝梨汤润润嗓子。”

“果果真会挑地儿！要不说闺女是小棉袄呢！我来京市几回了，实予就知道带我吃食堂，上次在庆大吃的狮子头，面疙瘩比乒乓球还大。”

严阿姨嘴巴像机关枪一样，“你也见过了，闷葫芦一天说不上几句话，就知道写他的代码。”

夏果憋着笑给阿姨盛梨汤，“您儿子是醉心学术！庆大学生不够刻苦怎么保研呢？没跟阿姨您聊天的时候，一定都在发奋学习。”

夏果突然想到，自己平时也不常和父母交流，尤其现在每天过得像上了发条一样，爸妈也许会有同样的感受吧。

“还是你会聊天，你看你学习好又贴心，还会跳舞，文武双全。”与耿直的陆实予相反，这位妈妈的彩虹屁张口就来。

严女士突然压低嗓音，“在这儿有任何不适应，都可以找那小子当苦力，千万别客气啊！”

“啊，还行……没什么不适应的。”她用小银匙戳着年糕上的金箔，“我现在研一，平时课程都挺忙，所以见面机会不多。”

“他现在在外面实习，不常住在学校，你别白跑一趟，多让他来京大找你。”

夏果的叉子“当啷”撞上杯沿，她想起微信里那个永远用句号结尾的对话，硬着头皮编道：“是，我们之前就是约在京大……”谎话在舌尖转了三圈，“他好像对京大挺熟的。”

“这小子成天写代码，哪可能熟？”严女士的柳叶眉挑成惊叹号，美甲在桌布上敲出摩尔斯电码般的节奏。

夏果仿佛看见陆实予的微信头像在眼前闪烁——那个蓝灰色代码，此刻应该正在某个办公室当无情的工作机器。

聊着吃着，来到晚上8点，今晚夏果还计划着送完严阿姨就回锦绣。

“这么晚阿姨也不打扰了，周末还要学习吧。这是洛市的特产，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些个味道。”严阿姨又拿出两条围巾，“马上要降温，下个月开暖气，到时室内外陆差大，更得注意保暖。我挑的围巾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严女士把粉色那条往夏果脖子上绕了三圈，像在给她打包，“这樱花刺绣衬你！”

严阿姨的叮嘱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夏果如获大赦般跳起来：“谢谢阿姨，我就不客气了，天色晚了我送您打车吧！”

路旁的银杏树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夏果目送着严阿姨上了出租车，便马不停蹄回宿舍拎上这周的行囊，活像只背着龟壳的粉色树懒奔赴地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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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在云亿大厦的霓虹中舒展筋骨，末班地铁的警示灯在远处明灭。

陆实予钻进出租车后座，脖颈枕着冰凉的真皮靠垫，恍惚间看见挡风玻璃上凝结的雾气正缓慢绘制出神经网络图——这大概是连续加班后产生的幻觉。

推开锦绣华府的门锁，玄关感应灯亮起的刹那，陆实予还是没习惯。

昨天夜里回来就发现，母亲已经里里外外给这房子做了调整。房间空气里飘着柠檬的清香，连拖鞋摆放的角度都精确到与地砖纹路平行。

严女士的洁癖在这个小房子里完成了量子跃迁。

最小次卧那套珍藏的珍珠白架子鼓此刻正泛着圣光。每个镲片都被擦拭得能照见指纹，鼓皮紧绷如初生朝阳。陆实予伸手轻抚军鼓边缘，从幼儿园大班就开始学架子鼓的他，现在也只剩偶尔的闲暇可以放松打打。

冰箱也经历了一场变革。上层码着洛市老字号的新一批青瓷药罐，标签上手写着“清心明目饮”，墨迹未干就覆上了保鲜膜；中层果蔬陈列堪比有机超市展柜；最下层的冷冻室里，塞满了各种口味的手工水饺。

次卧的异变最触目心惊。原本灰蓝色调的客房被改造成少女漫现场：床头的钢铁侠手办被迫抱着HelloKitty，飘窗上坐着个新近的网红草莓熊。这些被精心布置的少女元素，在月光下温柔呼吸，像一串等待破译的密码。

按说父母一把年纪，也不至于这个风格。只是这两天还没来得及跟母亲细聊。

“您怎么还没睡？”

今晚母亲约夏果上京大吃饭，陆实予也就不着急回来。但没想到一加班就到这个点，一路上已经预设少不了妈妈的一顿唠叨。

“等你等得花都谢了。”严女士揉着眼睛坐直，珊瑚绒睡袍上的锦鲤刺绣游过月光，“你们公司实习生也需要这么拼？”她突然抽动鼻尖凑近，“又没按时喝药是不是？”

陆实予战术性后退半步：“今天调试新算法…”话音未落就被塞了满手的青瓷药瓶，母亲指尖的玫瑰护手霜香气混着中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