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忍不住。
看着她坐在他的领域里,周身沐浴着他熟悉的气息,脸上带着全然的不自知的依赖,那句追问就像自己有了生命,挣脱了所有理智的束缚。
他贪婪地捕捉着她每一丝细微的反应,那反应里有他渴望看到的迷茫与动摇,这让他内心那头被囚禁已久的野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餍足与兴奋。
余洛初猛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杯子里温水晃动,溅了几滴在手背上,微烫。
她不敢再看他。
“我……我不知道……”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不像自己的,“我就是……随便问问……”
苍白的否认。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仿佛接受了这个答案,又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
他没有再追问,重新拿起了笔,目光落回图纸上,仿佛刚才那段石破天惊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可是,有些东西,一旦被点燃,就无法再当作不存在。
余洛初坐在那里,如坐针毡。
手背上那点微烫仿佛蔓延到了全身,血液在血管里喧嚣着奔流,心跳声大得几乎要震破耳膜。
“你说呢?”
这三个字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神经。
她开始无法控制地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对她的好,真的只是哥哥对妹妹吗?
那些克制下的关注,那些沉默中的守护,那些看似无意实则精心的靠近。
还有她自己,那些莫名的期待和欣喜,那些因为他一个眼神就泛起涟漪的心湖,那些超出界限的关心和照顾。
如果……如果不是兄妹之情呢?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一直以来的自我欺骗和蒙蔽,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却又带着致命诱惑的真相。
禁忌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暧昧的燥热,让她打了个冷颤。
他是她哥哥。名义上的,法律上的哥哥。
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好几年。
他们的父母是伴侣。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
混乱、恐慌、一丝隐秘的悸动负罪感,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缠绕,几乎喘不过气。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差点打翻水杯。
“我、我东西拿到了……我先走了……”她语无伦次,甚至不敢再看绘图桌后的那个人,抓起放在沙发上的笔记本,几乎是落荒而逃。
砰。
工作室的门被她仓促地关上,发出一声轻响。
谢砚白握着笔的手停在半空,许久没有动作。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门,目光深沉似海,里面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渴望和势在必得的决心,以及一丝……心疼。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
但他已经,不想再等了。
鱼儿已经嗅到了饵料的香气,看到了水下的钩。
惊慌失措是正常的。
但她终究会回来的。
他有这个耐心。
而逃离工作室的余洛初,站在冷冽的室外空气中,大口地呼吸着,却依然觉得胸口窒闷得厉害。
阳光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你说呢?”
那个低沉沙哑的反问,如同魔咒,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她的人生,从十岁那年进入谢家开始,仿佛就走上了一条既定的轨道。
而现在,有人似乎正试图将她拉离那条轨道。
前路是万丈深渊,还是另一种未知的可能……
她眼神空洞,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