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川眼皮一翻,可恨他嘴巴堵着只能顺势咽了下去,但很快他便后悔了。
元神出窍都不能形容他此刻的感觉,酸涩夹杂着甜,软烂的果泥烂糊还有浓郁的猪臊味,季明川只觉得眼前都黑了,身体差点又有毒发的征兆。
这里头竟然还有没有拣出来的鸡蛋壳!
季明川只觉得腹部像是有一只手,在不断捏拽着他的胃部,时而化拳捶击,时而披掌抽打,背脊后冒出了不少冷汗。
他努力遏住喉咙不断呕吐的感觉,陈路白还不知死活,继续将那摊和堆肥地里挖出来的臭泥无二的馅料送至他的眼前。
季明川再也无法忍耐,胃里一阵翻腾,连带着酸水全部澎涌而出,“呕”地吐了陈路白一身。
“啊……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好,我赶紧去给你叫大夫。”
看着陈路白急得团团转的傻样,季明川那火气急速飙升,心脏都觉得突突得跳得更厉害。
这到底是拜谁所赐?
忍耐力濒临极限,随手抄起什么东西,擦着陈路白的耳边丢了过去。
“哐当!”
秦老汉大包小包的一进门,便听到正屋那头叮铃哐啷地在砸东西,他早就习惯了,通知着秦能结束了之后别忘了去打扫。
“今天为的又是什么事?”
秦能也不是很清楚,他被许林叫去帮忙,只是听到动静好奇去看了一眼,想了想道:“好像是夫人在闹肚子,都吐了好几回。”
秦老汉是过来人,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顿时呲了一口烂牙,差点没把大腿拍断。
“乖孙子,这是主家有后了啊!”
——
八月十四,虽是中秋前,天上这轮明月依旧亮堂,照得院内通明都不用点灯。
陈家只有季明川一个“女子”,这次祭月的仪式也不分男女,全家都上了堂。
不止是秦家,连住下的许林也硬是被秦能拉了进来,秦能怜惜许林家里早没了人,留在这儿过节能更加热闹些。
祭台就放在院子里对着月亮,中间放着秦老汉请来玉兔神,桌案上铺着他买的月光菩萨像。
皎白的冷光投下,正正巧打在菩萨像上,泛起一轮佛光,仿佛画像上的菩萨显灵了,垂下的眼眸慈悲怜悯。
秦老汉嘴里喃喃感慨:“多花钱的菩萨像就是值当,跟真的一样。”
陈路白看到秦老汉叩拜的样子就乐得发笑,秦老汉瞥见一哼哼没搭腔。
秦老汉那脾气,陈路白早就有所领略,他卷起地上一捆立香,在手里甩,“为什么要把这香捆起来,拆开来直接烧不是更方便?”
“这叫搭斗香,宝塔搭得越高,寓意着来年事事顺遂、步步高升。”
这塔全部都是用细香捆出来的,外围用香花沾了米浆贴上,上头贴着花卉和各类的动物,一圈一圈金红相间的条纹纸盘踞在每层塔的底部。
秦老汉看来往年没少扎斗香,手法熟练,几下宝塔就搭出了底下的两层。
陈路白觉得有趣,也想扎一层,但他用线才捆了第一圈,外层的细香全被他折断。
“做什么都不利索,你还是歇下心好好坐着别乱跑,甭给我们添乱就阿弥陀佛了。”
秦能正给宝塔刷浆糊贴花,闻言也是抬头道:“陈哥,我们这儿很快就好,饿了桌上还有月饼,都是我们在县里那家最大的点心铺挑的,可好吃了。”
陈路白摸了摸鼻子,退到一旁,他可是不敢再碰月饼了。
但他也没到季明川跟前讨没趣,生怕又惹得人家不痛快,蹲在树下自己一个人嗑瓜子。
忽地头顶许林倒挂着露出一张脸,他两腿吊在树枝上,垂下手从陈路白的碗里偷了一把瓜子,那冷不丁冒出一个人,吓得陈路白差点没摔在地上。
好半晌才意识到这是许林不是鬼,陈路白没好气道:“好歹也吱个声也行,人吓人是会出事的……”
“你怎么不坐过去?”
“什么?”陈路白没反应过来。
许林“噗”地把瓜子吐在了陈路白的脸上,下巴一点月下品茶的季明川,他独身坐在桌边,周身萦绕这一股阴冷暴虐想要看人的氛围。
陈路白往哪儿偷偷瞧了一眼,有些心里难受,摇了摇头:“不了,白天我惹着娘子生气了。”
原来这小子能看得懂人脸色啊,许林诧异,还以为他心态强大到什么都不在乎。
陈路白难过道:“以前惹着娘子,他骂我都能骂半个时辰,可是上午,他都没怎么开口。你说,他这样子一个人生闷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我还是不过去了。”
许林沉默不语:“……”
难道他就不觉得,是因为九千岁拉虚脱没力气?
陈路白也很是为季明川着急,他那身子受了毒带着病,本来就不好了,居然还喜欢生闷气,岂不是雪上加霜,也太不为自己考虑。
双手合十,陈路白冲着月亮心里虔诚道。
“若是真有菩萨,您可千万要保佑我娘子身体健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