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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锦断朔风里 > 棋子无温,风雪归途

棋子无温,风雪归途(1 / 1)

 日子照旧过,萧策却像是忘了那晚的事。他不再来她的帐,只偶尔让侍卫送来些东西。

先是个铜炉,比中原的炉子沉得多,放在帐中央烧得暖烘烘的。侍卫传话说:"少主说公主是中原人,怕冷。"赵嫤书盯着铜炉冷笑——她后来才从萧策的侍女嘴里偷偷听见,说萧公主当年在时,帐里总摆着中原样式的暖炉,萧策是瞧着那炉子长大的,许是瞧着习惯了才顺手送的,哪有半分真心?她让侍女把铜炉搬到角落,像躲着什么不顺眼的物件。

后来是张雪狐皮,毛厚得像云,据说是他亲自猎的。侍卫捧着皮进来时,赵嫤书正对着铜镜描眉,闻言连头都没回:"扔了。"

"公主......"侍女有些犹豫。

"扔了!"她声音冷得像冰,描眉的笔在眉心顿了顿,画出道歪痕。她想起那晚他按在她肩上的力气,和这雪狐挣扎时的力道,大约是一样的吧。他弟弟萧衡倒来过两次,捧着外邦的蜜饯笑盈盈地说"大哥让我送的"——萧衡是他的双胞胎弟弟,随了外邦性子,跳脱得像草原上的风,连名字都带着外邦的热闹,和萧策的沉稳截然两样。可那笑里的莽撞,倒衬得萧策的沉默更像漠然。

最让她难堪的是可汗竟逼她学舞。那日主营设帐,说是要让部落人认认"少主妃",可汗让舞姬教她跳外邦的狩猎舞。鼓点敲得震天响,舞姬略粗糙的指尖攥着她的手腕。赵嫤书被拽着转了半圈,中原袄子的下摆扫过地上的兽骨酒杯,像株被狂风撕扯的玉兰。

她指尖掐进掌心——不是因为疼,是为了攥住那点仅剩的体面。可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对“晚辈”的打量,温和里藏着不容置喙的敲定;帐内武将们的视线像粗糙的兽皮,混着起哄的笑,刮得她皮肤发烫。他们都懂可汗那句“认认少主妃”的意思,她是被送来的“准主母”,此刻学舞不是消遣,是“入乡随俗”的规矩,是必须演给所有人看的“顺从”。

她不是不会忍。身为公主,自小对着宫规礼教的束缚、宗室亲眷的审视,她都能端着明华公主的架子,笑得无懈可击。可此刻,被当作摆件般推搡着转圈,被人用“少主妃”的名头起哄,那晚帐内的酒气、他掌心的寒气、断了珠的钗子,突然全涌上来,堵得她心口发疼。

“停。”她的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鼓点顿了顿。那舞姬还想拉她,她轻轻挣开手,动作慢却没半分退让,脊背挺得笔直,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她垂着眼,避开帐内所有目光,只盯着地毯上的羊毛纹路,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我身子不适,怕是学不了这狩猎舞。”

这话像粒石子投进沸油,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可汗的脸沉了沉,刚要开口,萧策突然出声。他用外邦话对可汗说了句什么,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情绪,可赵嫤书却莫名攥紧了袖袋里的断钗——她不用等翻译,也猜得到他的心思。果然,可汗愣了愣,随即挥挥手让舞姬退下。

后来翻译说,他讲的是“她跳不好,惹可汗烦心”。赵嫤书摸着钗尖的断口,忽然笑了。是了,他从不是护她,草原上本就不论中原那套虚礼,他只是嫌她别扭——嫌她不肯像帐里的舞姬那样顺从,嫌她这点“不舒服”的托词,扫了可汗的兴,也扫了他的颜面。

就像那晚,他困着她时的克制与慌乱,或许也不是心动,只是对着她这副“不顺从”的模样,生出了点草原人最直接的、想攥住的占有欲。

真正让她心死的是那封合帐文书。

可汗派了萧衡来送——那孩子举着卷羊皮文书闯进帐,大大咧咧地喊:"阿嫤公主,明日合帐啦!大哥说你穿中原袄子也行,走个过场,你听话就行!"

听话就行。

和那晚"该听话"的冷硬,一点不差。

赵嫤书盯着文书上外邦的狼头印,突然觉得可笑。她把文书扔在地上,转身走到帐角,从毡帘缝里往外看。萧策的帐就在主营旁边,毡帘紧闭,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也许在磨他的刀,也许在和部将议事,总之,绝不会在想她愿不愿意。

她没等到明日合帐。

后半夜帐外突然吵起来,刀剑相击的声音刺破了风雪。侍女慌慌张张跑进来:"公主!王叔叛乱了!说要杀了您祭旗!"

赵嫤书心里一沉。那是可汗的弟弟,向来主张对中原用兵,早瞧不惯萧策这"半中原血统"的少主,如今竟拿她当由头。

帐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杀中原公主"的嘶吼。赵嫤书攥着断钗走到帐门口,掀帘一角往外看——主营外举着火把,黑压压的人头攒动,萧策站在可汗身边,手里按着腰间的刀,侧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她看见可汗拍了拍他的肩,嘴唇动了动。萧策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

天亮时,可汗的副使来了,带着十名骑兵,还有辆简陋的牛车。

"公主,"副使的声音很轻,"少主说,暂送您回中原避祸。对外就说水土不服,等平了叛,再派人接您回来。"

赵嫤书没说话,弯腰上了牛车。车板硌得慌,她蜷着腿缩在角落,掀帘往后看。萧策站在主营门口,还是那身玄色常服,背对着她,没回头。

走出两日,路过一条结冰的河。随行的骑兵在河边歇脚,赵嫤书听见他们低声说话。

"少主昨夜带兵追王叔去了,听说中了一箭......"

"不知能不能赢......"

她摸出袖袋里的断钗,突然扬手扔进了冰窟窿。珍珠落水的声音很轻,转眼就被风雪盖了过去。

接她回来?谁信呢。

他姓萧又怎样?还不是把她当棋子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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