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一拳没落下来。
“不许打他!”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像炮弹似的冲过来,一头撞在韩锐肩上,此时再稳的底盘也没用,韩锐被撞得向后仰去,后退好几步才堪堪站稳,孟乙被松开了桎梏,一看来人,是姚青!
这一下像是点燃了导火索。场边几个平时跟孟乙相熟的男生也吼着“干嘛呢!”“打人了!”冲了进来,韩锐那边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推搡、叫骂、拳头……场面瞬间失控,变成了一场混战。
最后还是不知谁喊了句“主任来了!”,才把这群打红了眼的半大小子们震慑住,各自散开,向校门口逃去,孟乙本来就负伤,混战中还又挂了好几道彩,实在没力气逃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喘着粗气往地上一躺。
“今天这事咱俩没完。”韩锐也流了鼻血,隔空指了指孟乙,带着几个兄弟离开了。
“孟乙,你没事吧!”蔡铃铃冲上来将孟乙扶起,刚才那声是她喊的,但显然是唬人的,根本没有老师来,幸好场面太混乱,没人注意分辨。
“没事,放开吧,我自己能走,”孟乙被身高差极大的两人架着,感觉自己像只烤鸭,况且走的太慢,他今天还得去隐雷斋,太阳都快落山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耽搁。
他还想给吕伯雷留个好印象呢。
走进古玩城之前,孟乙下意识拍了拍身上的灰,又理了理T恤领子,不过没什么变化,他那件旧T恤已经变形了,身上的尘土也不是拍几下就能清理掉的,孟乙无奈的叹口气,推门进店。
竹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吕伯雷正坐在外间的茶桌前,却不是在喝茶,而是对着一台电脑在看什么,闻声头也没抬,只道:“来了。”
“嗯,”孟乙应了一声,心中有些好奇,这个年代,很少有人用这么漂亮的笔记本电脑,大多都还是笨重的台式,没想到这做古董行当的还挺与时俱进。
“老板,今天我做什么?”
吕伯雷从电脑下面抽出两张手写信纸递给他:“先看看这个。”
“店里的规矩,还有清扫细则,哪里该动,哪里不能碰,怎么清洁,严格按照这个来。”
孟乙接过,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差点没被骇晕过去,什么抹布的摆放位置,拖把的换水频率,光是清扫细则就足够繁琐,可比起一整页的店规,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每日工作需在下午七点前开始,超过时限,当日无需再来。”
“茶桌上不允许摆放除电脑和茶具外的任何物品。”
“工作台无需清理,且不能改变任何工具的摆放位置。”
“店内人数不得超过四人,如超过,小工负责引导多余客人到店外等候。”
“小工不得在店内频繁讨论琐事。”
……孟乙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松了口气,六点五十五,幸好没有在第一天就违反店规。
“明白了老板,那我先扫地去,”孟乙挽起校服袖子准备干活,虽然对店规很头疼,但既然是吕伯雷亲手写的,那就必然不容置疑,还是别多费口舌的好。
店铺不大,但东西多且杂,各种木架、玻璃柜、博古架,缝隙里容易积灰。孟乙扫完地,便按着信纸上的要求,一点点仔细擦拭。
看电脑久了不免疲劳,吕伯雷后仰着靠在椅背上休息,目光在一旁孟乙灰扑扑的裤腿上停顿了一下,眉头微蹙:“虽然是干清洁工的活儿,但你也不用这么…融入角色吧?”
“今天遇到点麻烦,以后保证洗干净再来,”孟乙讪讪一笑,想伸手去拍拍裤子,可这一动作,胳膊不知碰到了什么机关,中间一层博古柜的柜门突然“咔嗒”一声自动弹开,坚硬的实木边角不偏不倚,正好硌在他受伤的侧腰上——
“啊!”孟乙猝不及防,痛的眼前一黑,本能的蜷缩起来,手里的抹布都掉了。
“怎么,磕到了?”吕伯雷的语气总算是有了点起伏,站起来扶稳了孟乙,“哪里疼?”
“这边、腰子这边,”孟乙丝丝抽气,感觉腰间一凉,T恤下摆被掀了起来,肋骨下方的一大块淤青顿时无处遁形,本想伸手去挡,可下一秒,他挽着袖子的胳膊也被吕伯雷抓住了,擦破皮的小臂猛地一抖。
“你究竟……”吕伯雷话没说完,眉间纹路愈发深了,脸色不比喊痛的孟乙好多少,他把孟乙按在茶桌边的矮凳上,弯腰从桌底提出一个小医药箱,又从工具台上找出一支绿色软管,“自己处理一下,先消毒,再涂一层芦荟胶。”
“谢谢老板,”坐下缓了一会,倒也不那么痛了,孟乙动作别扭地弓着背涂药,因为视线受阻,碘酒倒的有点多,顺着皮肤就要流进裤腰,他赶紧拿手一接,毫不浪费地抹在了胳膊的擦伤上,一时间,少年身上花红柳绿,叫人不忍直视。
吕伯雷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却也没有帮忙,孟乙以为他至少会问一句“疼不疼”或者“怎么搞的”,可直到涂完了最后的芦荟胶,也没等来一句关心,他便也不说话了,沉默地收拾好医药箱,拾起地上的抹布就准备继续干活。
“孟乙。”
这时,吕伯雷忽然叫了他一声。
“哎老板,我真没事了,不用担……”
“店规加一条,以后再把自己弄成这样,就不用来店里了。”
……
孟乙悲愤地咬住嘴唇,心里把吕伯雷从头发丝骂到脚趾头,要不要这么冷血啊!同样都是强迫症面瘫男,这个吕伯雷还不如孟洋通人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