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小懂事的女儿的话,镇北侯没有丝毫怀疑,只是他怀疑女儿是不是被皇帝蒙骗,才误以为是反王动的手,毕竟三路反王都距离京城甚远,就算动手,也不会一击即中,甚至差点害死她。
镇北侯还心存疑虑,景阳帝却是信了这话,“皇后所言可是真?要真是如此,那群反王简直罪无可恕!”
太医们勉强商量出一个方子,要给皇后先扎针,后用药。
镇北侯与景阳帝退出房间,二人相顾无言。
景阳帝:“镇北侯放心,那罪人已被拿下,等查清楚幕后主使,朕一定还皇后一个公道。”
镇北侯:“……如此,便谢过陛下。”
闯进皇宫时满心的怒意被暂时压制,此刻他也只是与皇帝虚与委蛇,要是皇后真的出事,那别管是反王还是皇帝害得,反正他哪一个都不会放过,毕竟他就这一个女儿,女儿要是死了,生不了皇子,那他还扯什么遮羞布,干脆反了算了。
要说将女儿送进宫有没有后悔,镇北侯没有后悔,他疼爱女儿,但江山大业远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为此他愿意牺牲许多,包括女儿的命。
两个男人等在外面,心思各异。
许久后,太医满头大汗从里面出来,“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暂时好转,只是身子还虚弱,需要后续观察。”
这条命虽然保住了,可以后能活多久他也没个把握,但为了自己的小命,这话显然不能说。
景阳帝和镇北侯统统松了口气。
消息传到三王耳朵里已是几天后,成王和楚王纷纷扼腕叹息,怎么就没借此机会离间了皇帝与镇北侯,错过了如此良机!
肃王听到消息却是面露诧异:“你是说皇后知道此事乃何人所为?”
下属迟疑道:“属下认为皇后很有可能是情急之下慌乱所言,她并不知道是何人所为,我们派去的人嘴很严,事发之后立刻咬舌自尽,绝不会被皇后发现。”
肃王思忖片刻,眼神微暗,“这皇后看来倒和她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不同,就是可惜了此计。”
离间不成,反倒让小皇帝和镇北侯联手。
只是……
“等不得了,传令下去,即刻起兵,清君侧!”
“是!”
和他动作一致的还有成王和楚王,他们心里都清楚,小皇帝和镇北侯联手,万一要是缓过来倒霉的就会是他们,还不如趁此刻小皇帝羽翼未丰,将其扼杀于摇篮。
“他们动手了?”
赵满接过吴全递过来的密报,淡淡问道。
“是,大人,三路反王均已有所行动,大军现已集结,想必再过不久就会攻入京城。”
赵满摇摇头,并不认为能这么顺利,“镇北侯此人虽狂妄,但于行军打仗一途手段老辣,要不然也不会替小皇帝平息了胡虏之乱,将三路反王挡在陪都之外。”
吴全语气迟疑,“大人的意思是,反王攻不进京城?”
“不是。”她将密报对折,置于跳动的烛火之上,慢慢的,密报燃烧成灰烬,“攻入京城是迟早的事,只是不会像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大梁又有一场战火要蔓延了。”
微不可闻的叹气声只有自己听见,“百姓们又要遭殃了。”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去告诉赵元铮,让他做好准备,三个月内我要看见成效。”
“是!”
吴全退下后,赵满独自坐于书房之内,心头的迷惘久久不能消散,早就预料到今天的结果,可这一天真的到来,她为什么还是会为这样吃人的世道感到痛心?
大梁难以为继,群雄逐鹿之态已显,历史总会记得那些功成名就的名臣将相,那些亡于乱世的普通人,又会有谁记得?
微黄的烛火印在脸上,烛芯爆发出噼叭声,被这一声惊醒,赵满收起心里那一丝迷惘。
乱世,总要有人结束,为何不能是她?
只有终结乱世,活下来的普通人才能够缅怀铭记自己的亲人。
推开窗户,高悬于空中的月亮皎洁明亮,暖白色的光晕洒下,落于赵满摊开的掌心。
明月,在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