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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很小,陈尤北悄悄摸了摸屁股,那块钝感的痛。心里想着这么开不起玩笑,下课一定“报复”回来。
六中三令五申要穿校服,余翌等了半天没等到展音回来,烦躁地叹了口气,手中的笔拿起又放下,最后还是在一个课间,从柜子里拿出备用的校服校裤,到卫生间换上。
换好衣服,将脏衣服叠好,放进塑料袋里,在洗手池冲了两遍手,对着大镜子把扣子一颗颗扣到下巴底下。
走在走廊上,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肩膀,他身子侧倾,回头盯着那人背影。
雨后并没有天晴,天空灰暗,那男生却耀眼,肩宽背阔,比例绝佳,从衣领冒出一截白生生的脖颈。
他一直走到楼梯口,才稍稍侧了下脑袋,眼神往余翌身上一瞟,轻轻带过。
不过瞬间就从视野里消失。
余翌没有注意看他的校徽颜色,并不认识,也不知道他来自哪个年级。
莫名其妙被人撞了下,还被人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余翌憋着一股恼火,一拳砸在身旁的墙壁上,碾了碾。
一串上课铃打散所有阴霾。
因为面无表情时嘴角会微微下压,眉弓更显得凌厉,眼瞳是深不可见的黑,所以余翌总被人误解为很凶、冷面怪、面瘫。
但他生长在一个温馨有爱的家庭里,轻松茁壮地长到这么大,妈妈温柔,爸爸幽默,良好的教育让他成为一个善良且美好的人。
至于刚才那莫名其妙的一撞,余翌挥挥手抚了抚肩膀,像抚去衣服上的尘埃那样,将心情抚干净。
他并不打算计较,总有人把敌意泼向你,企图看你勃然大怒的反击,把你逼疯说你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既然无法躲开,那就顺着接受,反正这一泼轻飘飘如羽毛,影响不到他半点,只要心里不在意,那就是没有。
余翌向来叛逆,顺着别人心意的事他做不来。这一点和展音很像,后来他才意识到,他和展音是一条线上的同类。
预备铃响后,不少学生已经回到座位,但不少学生仍旧在喧闹。
比如陈尤北,看见余翌过来,他视线跟随他落座,然后问:“诶,看到那个男的没?不知道叫啥名儿,挺帅的还,刚才来找咱们音姐的。”
余翌:“?”
他扬起一边眉毛,脑子里的人影渐渐与这句描述重合。
余翌拍了拍陈尤北后背,像是拍掉什么脏污,让他转过身去,“上课了。”
全是理科课,数不胜数的公式、方程、受力分析在一班同学的脑袋里面转圈圈,整个教室染上疲惫又烦躁的气息。
余翌也不例外,他甚至有些麻木,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开窗户的原因,整个教室用夸张手法比喻就像蒸笼,他很热,外套拉链全部解开,袖子挽起,露出整条小臂。
老师在上面讲卷子,但那张卷子对余翌来说没什么意义,他有个纠结的地方,已经向展音请教过,并且弄明白了。
展音可真厉害,她对所有理科科目都感到新鲜,并且一直有钻研的劲头。虽然平时会和余翌拌嘴,说话也总是阴阳怪气,但只要是学习上的事,她一点都不马虎,讲得很仔细。
她说他以后千万不要当老师,因为他讲的语文阅读理解她听不下去;但余翌觉得她可以当老师,明明是个急性子,却耐心地讲题,不把你讲懂她誓不罢休。
就是这么一个迷人、有原则的人。
又想起她了,余翌抛了下手中的橡皮,捏在手里打转,老师讲卷子他写卷子,不知不觉中,他也染上了她的行事作风。
物理题题眼很长,理解起来的难度不亚于做一篇阅读理解,经常把人绕晕。他突然觉得可爱,为什么做语文抓耳挠腮,做物理却觉得如鱼得水。
很想问问她到底怎么一回事,但肯定又会惹得她不高兴,两人又将吵起来。
其实展音很享受给人讲题的过程,不仅可以巩固知识,更重要的是,愿意问你题的人一定肯定你的实力,充分地信赖你,觉得你在这方面或许有更加不一样的理解。
余翌决定以后多问她题,每次讲题两人从来不会吵,他提出再蠢的发言,她最多只是无奈,我没讲清楚吗?
他也打算好好组织语言,尽量让她更多地理解语文,轻松地学好,毕竟她那么聪明。
……
展音翻开一个棕色的皮质本子,这个本子有些厚,前面大概一半的页面都被记录了什么,她翻开新的一页,找出一支笔,写——
“余翌”
空了两行又继续写。
拍摄场景
1.图书馆(阳光、书籍)
2.球场(抓拍、青春)
3.教室
4.……
笔抵着下巴想了下,哦对了。
4.报亭
暂定这几个拍摄场景,明天回学校就试拍几张,看看成片效果,让余翌选一选他喜欢哪种。
隔天一早,展音拎着一袋小馒头来学校。
秋风萧瑟,吹得她缩了缩脖子,干脆把长发挪过来遮住,当围巾使。
步子迈得很快,也就是在这时,眼前闯入一个人,拦住她的去路。
她倏地一停,极力保持着身体平衡,才没有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