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湿衣紧贴皮肤,寒意直透骨髓。
凌薇累得几乎站不稳,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抗议。
但比身体更冷的,是鲍勃太太那尖锐刻薄的嗓音,像一把冰锥子,狠狠扎在她刚刚劫后余生的神经上。
“钱呢?!约定的15铜币呢?!拿不出来就立刻给我滚出去!”
肥硕的房东堵在门前,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脸上横肉堆积,写满了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和嫌恶。
她显然看到了凌薇这副落汤鸡的狼狈模样,并自动将其归类为“无所事事瞎胡闹最后倒霉”的范畴,更加笃定她拿不出钱。
凌薇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和翻涌的怒火。
跟这种人争吵毫无意义,只会浪费她所剩无几的体力。
她现在只需要完成交易——交出铜币,换取一夜的安宁和一个研究指环、恢复状态的安全空间。
她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颤抖的手,伸进内衬口袋。
那15枚铜币被她攥得温热,甚至有些烫手,每一枚都浸透着下午的灰尘、仓库的霉味、河水的冰冷、还有险些丧命的惊险。
她将手摊开,15枚边缘磨损、色泽暗淡的铜币静静地躺在掌心,在门口微弱的光线下,折射出沉甸甸的微光。
鲍勃太太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小眼睛猛地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堆铜币,似乎想从中找出几枚假货。
她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扒拉一下清点。
凌薇猛地合拢手掌,将铜币收回,声音因为寒冷和疲惫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租金,15铜币,一周。点清楚了。现在,请让开,我要进去。”
她的眼神冰冷,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疲惫和淡漠,仿佛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挡路的石头。
这种眼神让习惯了对原主大呼小叫、颐指气使的鲍勃太太愣了一下,竟下意识地侧身让开了一点。
凌薇立刻抓住空隙,挤过那肥硕的身体,掏出那把粗糙的铁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一声,门开了。
门内是比外面更浓重的阴冷和空旷。
家徒四壁,只有一张破木桌,一把摇摇欲坠的椅子,和一个角落里的简陋地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灰尘气息。
但凌薇此刻却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心。
至少,这里暂时是她的容身之所。
她反手就想关上门,把鲍勃太太那令人不快的视线隔绝在外。
“等等!”鲍勃太太似乎才反应过来,一只胖手猛地抵住了门板,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算计的光,“谁告诉你还是15铜币了?”
凌薇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她,眼神瞬间结冰:“我们早上说好的。”
“早上是早上,现在是现在!”鲍勃太太理直气壮地拔高了音调,“你看看你!浑身湿透,把我门口的地板都弄脏了!这污水流进去,还得损坏我的地板!这清理费、维修费不要钱啊?还有,谁知道你这些铜币来路正不正?万一惹来麻烦,还不是要我担着?风险不用算钱的啊?”
她唾沫横飞地数落着,一条条歪理说得振振有词:“再加5铜币!不然你现在就给我滚蛋!”
坐地起价!
凌薇气得浑身发抖,不是害怕,是纯粹的愤怒。
她拼死拼活,差点把命丢在河里,才堪堪凑够这救命的15铜币,这个肥婆却轻飘飘一句话就想夺走三分之一?
若是前世游戏里,这种NPC早就被她一个炎爆术轰上天了!
但这里是现实。
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连最低级法术都用不利索的孤女。
硬碰硬,吃亏的绝对是她。
凌薇死死攥紧口袋里的铜币,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毒舌谩骂。
不能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