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师兄,麻烦你了,给我吧。”楚栖云无比娴熟地从他手里接过药碗。
孟璆鸣一席青衣,模样很是清秀,脊背单薄,纤长的手指滑过碗边垂在两侧,他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师弟客气了,我本就无事可做,照顾翎儿也算打发时间。”
楚栖云垂眸,心中叹了口气,孟师兄天资佼佼,若不是九幽毁了他的灵脉,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二人攀谈一会,孟璆鸣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楚栖云端着药碗走到床边,掀开床帘,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静静躺在床上,她双目自然阖上,呼吸匀称温热,脸颊红润,仿佛是睡着一般。
紫霞山昏迷后她便被追鱼背了回来,谁都以为她会很快醒来,可是一日,两日,直到一年后的今天,她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楚栖云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可爱的漩涡慢慢上滑,嘴角勾起变成个不伦不类的微笑,和清冷绝尘的眉眼相应莫名显得滑稽。
楚栖云忍俊不禁笑了出来,胸腔一起一伏,几乎直不起腰,靠着静翎的肩膀,听着那绵长的呼吸,心情却骤然跌落谷底。
曾经嫌她闹得过分,既不尊师也不重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也不懂就去调戏他,楚栖云天天盼着她闭嘴,如今这人真不会说话,他又难过地要死要活。
“翎儿,睡了这么久该醒了吧,只要你能醒,我做什么都愿意。”楚栖云抬起头,一滴泪水从脸颊滑过,顺着下颌滴到静翎脸上。
潮湿的气息穿透时光滴在一片平静的湖面,波纹一圈圈扩散,细小的声音仿佛江河翻滚,搅得静翎识海一刻不停。
修长的指尖原地动了动,眼睛不安地转了几下。
静翎睫毛轻颤,一片黑暗中开始有了模糊的光团,大片大片的光团连接成片,她不适应地眨了下眼,顷刻间画面便清晰起来。
“什么都愿意做吗?”静翎的声音沙哑,带着刚起床的懒气,轻飘飘地传进他耳朵,掀起惊涛骇浪。
楚栖云猛得抬起头,眼眶还带着未褪去的红晕,他激动地张了张嘴,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去,失而复得的喜悦几乎将他淹没,深深呼了口气,看着静静注视自己的人,他上前一步,在惊讶的目光里一把抱住了静翎。
“楚……师傅,怎么激动成这样。”
千年记忆装进脑子里,只觉得像一坨乱七八糟的凉粥,混杂的思绪在见到楚栖云的第一眼便猛得爆发出来。
楚妃,楚栖云还是师傅?从魔宫走后你怎么样了,为什么要跑出来。
爱恨情仇种种几乎要把她的脑子硬生生搅碎,静翎不喜欢和前世搞精分,干脆遵从本能,紧紧回抱了楚栖云。
“你昏迷的一年来,我找了很多大夫给你看病,但即使是当时医圣对你的症状也无能为力,没有原因只是像睡着一样昏迷着,我好害怕你就这么一直睡到天荒地老。”楚栖云声音沉沉的,与曾经的拿腔作势不同,这番话几乎没有师傅架子,只是平铺直叙地把所有感情都拉了出来。
寥寥几句却能让人窥见这一年多的彷徨,静翎心疼地抿抿唇,熟练地拍着楚栖云,安抚地说:“没事,我不是回来了吗,别哭。”
楚栖云激动的情绪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想到方才抱头痛哭的样子,后知后觉感到羞耻。
热气顺着脖子一路爬到耳边,他松开手,装模作样咳嗽几声,瞥了眼含笑的静翎,他小声反驳:“谁哭了…”
静翎盯着他微微勾唇,直白的视线看得他越发窘迫,好在静翎没有围着这话继续说,她略微思索道:“师傅,紫霞山怎么样了。”
昏迷前夕,耳边只听见天地崩塌的声音,隔着崖边遥遥相望,那时没来得及多想,如今有了前世的记忆,那个浑身漆黑庞大的怪物却莫名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说到正事,楚栖云也正经起来:“你回来以后,掌门便亲自去了一趟紫霞山,那里不仅是魔将的封印地,还是神兽玄武最后栖息的地方。”
“玄武?它不是已经死了吗?”静翎震惊地重复,玄武拥有通天之力,生性平和,不喜杀戮,却在千年前被九幽的魔气污染,理智全无,嗜杀成性,被九幽收为坐骑。
“我也是才知道,神兽福泽万年,背着厚重的因果,当年根本没有人能杀了它,仙盟盟主无奈之下用禁术将它封印,封印地便是紫霞。”
“紫霞山根本不是山,而是玄武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