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念推开小房子那扇木门时,天边的最后一缕霞光正恋恋不舍地吻过远处的稻浪。
她把磨得发亮的镰刀靠在门后,指尖还残留着泥土的腥气,刚要进空间洗漱一番的时候,就听见知青点的方向传来一阵尖锐的吵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隔着半条田埂都能挠得人心里发紧。
“又是她们。”她低声叹了口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透着股疲惫的酸气。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昨天傍晚的争吵还在她耳边环绕不散——江曼卿那双总是带着点娇气的眼睛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而老知青李梅花叉着腰站在灶台边,声音大得能惊飞屋檐下的麻雀。
这一批新知青刚下乡那会儿,知青点的十三个人是围着一口大铁锅吃饭的。玉米糊糊煮得像浆糊,里面掺着没磨干净的麸皮,咽下去的时候能剌得嗓子眼发疼,就着咸菜疙瘩都难以下咽。
当初萧知念刚来的时候是能忍的,闭着眼灌下去两口,心里想着“总比饿肚子强”,可江曼卿不行。
她第一天就把筷子搁在碗沿上,脸色发白地说“我胃不好,实在吃不了这个”,第二天就从自己带来的木箱里翻出个小铁锅,支在灶台的角落里,自己煮点稀粥或者面条。
老知青们嘴上没说什么,眼神里的不满却像锅里的蒸汽一样,腾地冒了上来。
今天的争吵,说到底还是为了那口灶台。
萧知念往知青点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江曼卿站在屋檐下,肩膀一抽一抽的,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辫梢都蔫蔫地耷拉着。
宋朝辉站在她旁边,眉头拧成个疙瘩,正对着李梅花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火气:“李姐,曼卿先到的灶台,火都生起来了,你凭什么让她让给你?”
“凭什么?”李梅花把手里的柴禾往地上一摔,火星子溅起来,差点燎到裤脚,
“就凭这灶台是我们老知青搭的!就凭这锅碗瓢盆是我们从镇上一口口背回来的!她江曼卿想搞特殊,自己开小灶,行啊,那也得看我们老的愿不愿意让她用!”
“你这叫不讲理!”跟萧知念一批来的刘小兵是个急性子,攥着拳头就往前冲,“大家都是知青,凭什么老的就能欺负新的?先来后到的规矩都不懂?”
“我不懂规矩?”李梅花冷笑一声,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的王丽和张兰,“你们问问王丽姐和张兰姐,当初我们刚来的时候,哪敢跟老知青争?新人就该有新人的样子,谦让懂不懂?”
王丽赶紧拉了拉李梅花的胳膊,脸上带着为难:“梅花,少说两句,都是一个点的,别伤了和气。”可话虽这么说,眼睛却瞟着江曼卿,那意思不言而喻——新人是该让着老的。
张兰更直接,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曼卿啊,不是我说你,梅花姐她们在这儿待了三年,吃的苦比你多,你让她先做饭也没啥,毕竟东西都是她们的。”
“可我已经开始做了啊……”江曼卿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核桃,声音带着哭腔,“我下工比她早一步,锅都刷干净了,米都淘好了,她一来就让我让开,凭什么啊?这不是东西是谁的问题,是道理的问题啊……”
“道理?在这知青点,我们老知青说的话就是道理!”李梅花梗着脖子喊。
“你这是强盗逻辑!”宋朝辉往前一步,把江曼卿护在身后,“我看你就是故意针对曼卿!”
“我针对她?我吃饱了撑的?”李梅花跳起来,“她打从一来就嫌这嫌那,嫌糊糊不好吃,嫌床铺硬,嫌蚊子多,现在倒嫌我们老知青碍眼了?城里来的大小姐就是金贵!”
这话像巴掌一样扇在江曼卿脸上,她的脸“唰”地白了,眼泪掉得更凶,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萧知念看着她那模样,确实挺凄惨的。
书里的女配江曼卿是娇气,可心眼不坏,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不然她最后也不至于落得个被女主设计嫁给村里人,潦草一生的下场。
那玉米糊糊确实难以下咽,换作是她,也很难忍,也理解江曼卿这一种出身好的娇小姐忍不了的心情。
赵爱国在旁边看得直叹气,他跟萧知念同一批来的,但是在这几个知青里面,算是半新不旧的知青,这会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李姐,曼卿年纪小,你别跟她计较。曼卿,李姐也是急着做饭,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