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传媒”大楼的十七层，与楼下办公区的规整有序截然不同。此刻，“A7L”男团的专用后台化妆间里，正弥漫着一股开播前特有的、高度紧绷的忙乱气息。

离晚上黄金档的直播只剩下不到两小时。

“电话打通了没有？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到？！”经纪人李薇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躁，她一边对着手机低吼，一边用眼神扫视着乱中有序的化妆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一个助理模样的年轻女孩握着手机，脸色发白，小声道：“薇姐，林姐说……她急性肠胃炎，正在医院挂水，今天实在来不了……”

“来不了？！”李薇几乎要捏碎手里的流程表，“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七个人的妆造，现在告诉我少一个化妆师？剩下两个怎么忙得过来？！”

确实忙不过来。

另外两位化妆师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一位正站在C位的林曜身后，小心翼翼地为他打理着额前几缕需要完美弧度的碎发，动作又快又稳。另一位则在给站在侧前位的周子轩上眼影，周子轩配合地仰着脸，嘴里还在不停和旁边的队友说着什么，引得化妆师不得不小声提醒：“子轩，别动。”

空气里混杂着发胶的定型水味、粉底的脂粉香、还有隐约的汗味。服装助理推着挂满演出服的移动衣架穿梭其中，不断有人高声确认着耳麦电量、道具位置、今晚直播流程的微调。巨大的镜框周围绕着一圈明亮的灯泡，映照出每一张忙碌而略带浮躁的脸。

门被推开，又进来两个成员。

“哇，今天什么情况？这么热闹？”走在前面的是陈子涵，他穿着训练服，额角还带着点汗湿，一进来就好奇地张望，语气里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活泼。

跟在他身后的是苏予哲，他显得温和许多，只是微微笑了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安静地拿出手机。

“子涵哥，予哲哥，快来上妆吧，今天时间有点紧。”小助理连忙招呼，脸上的焦急显而易见。

陈子涵耸耸肩，倒是很配合地坐下了，嘴里还在念叨：“我说外面怎么感觉兵荒马乱的……”

李薇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强压下火气，对助理说：“再去联系其他组的化妆师看看，有没有能临时借调过来顶一两个小时的！快点！”

助理应声跑出去，差点撞到正低头进来的赵梓豪。赵梓豪吓了一跳，懵懵地眨了眨眼，小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乖巧地溜到自己的座位，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混乱。

而在这片喧嚣的中心，却存在一个奇异的安静角落。

靠墙的沙发上，一个人影几乎陷在阴影里。

许砚辞不知何时已经来了。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训练服，身子微微向后靠，一条长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戴着一副纯黑色的降噪耳机。他手里拿着一本看起来颇为厚重的书，目光低垂，落在书页上，手指偶尔无意识地摩挲一下纸张的边缘。

周围的嘈杂、抱怨、匆忙似乎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那副耳机仿佛将他彻底从这片混乱中抽离出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对突发状况的不耐，也没有即将上台的紧张，只是一种置身事外的平静，甚至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慵懒。

一个服装助理抱着一摞搭配好的饰品经过，不小心踢到了沙发脚，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助理吓了一跳，慌忙道歉。

许砚辞的目光这才从书页上抬起些许，隔着耳机，他似乎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只是极淡地摇了下头，示意没关系，随即视线又落回了原处，仿佛刚才的小插曲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李薇的目光扫过他，眉头皱得更紧。对这个站在后排、实力不俗却总是兴致缺缺的成员，她的心情一直很复杂。说他不上心，关键时刻动作却没出过错；说他想红，却又永远主动选择最不起眼的位置，对争取镜头毫无兴趣。就像现在，所有人都或多或少被紧张忙碌的氛围感染，只有他，安静得像是来图书馆看书的。

“砚辞，别看了，准备上妆了！”李薇忍不住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许砚辞像是慢半拍才听到，他缓缓抬起眼，视线从书页移向李薇，然后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但他合上书页的动作却不紧不慢，将书妥善地放在身旁的空位上，又慢条斯理地摘下一只耳机，挂在颈间，这才站起身。

他个子很高，站起来时似乎瞬间带来了些许无形的压迫感。他没有像其他成员那样立刻坐到化妆镜前，而是先在原地稍微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腕，动作舒展，带着一种长期舞蹈训练形成的良好控制力。

另一位刚给周子轩化完底妆的化妆师看到他起身，连忙招呼：“砚辞，过来这边吧。”

许砚辞依言走过去，在那张明亮的化妆镜前坐下。镜子清晰地照出他立体精致的五官和那双总是显得有些疏离的眼睛。他配合地闭上眼，任由化妆师开始在他脸上忙碌，整个过程安静得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化妆师心里也松了口气，给许砚辞化妆相对省心，他配合度高，不会乱动，也不会提各种奇怪的要求，虽然……也几乎从不主动交流。

李薇看着暂时稳定下来的场面，心里那根弦却丝毫不敢放松。借调化妆师的助理还没回来，剩下两个化妆师要完成七个人的妆造，时间被压缩到了极限。

“曜哥，下巴稍微抬一点。”负责林曜的化妆师轻声说。

林曜对着镜子调整着角度，眼神锐利地审视着镜中的自己，确保每一个角度都无懈可击。

周子轩已经化完了一半，趁着化妆师换工具的间隙，扭过头继续和旁边的陈子涵说笑，被陈子涵吐槽：“你快别动了，粉都要蹭我身上了！”

苏予哲依旧安静，闭目养神。赵梓豪则好奇地左右张望，看着老师们熟练的动作。

而许砚辞，依旧闭着眼，像是隔绝了所有声音，只有偶尔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示出他并非睡着。化妆刷柔软的毛尖轻轻扫过他的脸颊，带来细微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