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抬手,将她唇边的一滴油渍抹去,眼神中带着对她心思的窥探,笑容里像是藏了什么似的,“君屹的心上人,皇后可知是谁?”
想起这些日子裴玄将疑心起到她和裴安臣的身上,被裴玄这么一问,她心里像长了毛刺,狠狠将她扎了一下。
宋时微喉头一紧,垂眸掩饰慌乱,笑着往他胸口轻轻拍了一掌,“陛下说笑了。梁王的心上人,臣妾怎么知道!”
裴玄眉梢微微一挑,笑道:“正月晦日的春宴是你主持,梁王亲近过谁皇后最清楚。再说了,上午你和众贵女在望楼赏景,梁王的目光落在哪一处,皇后难道不知?”
听他说话时语气轻松,不像试探,宋时微堪堪松了口气,眸光微转时,正巧看到李娇娇正在宴上舞剑,心念一转,道:“今日上午,听李家小姐说,梁王曾与之踏青,还送了贴身的玉佩做定情信物……”
说着,她的视线从李娇娇身上移开,落到裴安臣的脸上,半带讽意地笑道:“没想到,梁王这种铁血将军,竟也是……多情之人……”
话音刚落,裴安臣目光忽的暗了不少,望向她的眼神中,含着赤裸裸的警告。
皇帝眼下,宋时微不想与他有太久的眼神交接,不过瞬间的奚落嘲讽,便错开了他的目光,重新垂下了鸦睫。
听完宋时微所言,裴玄扭头看向席间,遂抬手指了指,“皇后说的,可是舞剑这人?”
他盯着宴中女子看了一会儿,簪道:“剑舞轻盈,如游龙穿梭。妙!妙啊!没想到洛都贵女之中,竟还有这般灵动洒脱的美人。”
说完,他斜眸看向裴安臣,笑问道:“君屹,倘真如皇后所说,你喜欢李家小姐?”
裴安臣眉心微蹙,扭头看向李娇娇。见她旋转跃动之间,腰间那熟悉的双鱼玉佩摇曳着。
还真是他的玉佩……
怎么会戴在李娇娇的腰上?
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他又眯着眸子瞧了一会儿,终是借着明灭的火光看清了那熟悉的双鱼纹路,心中细细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些什么。
上巳那日母后曾诓骗他和李娇娇踏青,自那之后他的玉佩便不见了,许是掉在了踏青之地,被李娇娇捡了去。
“君屹?”
听到皇帝唤他,裴安臣才回神过来,扭头看向皇帝,“陛下。”
笑了笑,裴玄话里有话,“怎么看得这般痴迷?”
裴安臣一愣,旋即扫了眼裴玄身旁的宋时微。
美人身娇体软,正靠在帝王怀中,默默低头,小口啜着葡萄浆酪,眼角眉梢挂着淡淡的无畏。
她倒会甩包袱……
心头忽的燃起一股无名怒火。
这女人,把他架在火上烤,自己倒心安理得。
真当他拿她没办法么!
紧握金杯的手终是松开,他对裴玄作揖,道:“李小姐腰间玉佩却系臣贴身之物,臣也确实和李小姐一起外出踏青……不过……踏青一事乃母后安排,非臣自愿。玉佩也并非臣主动相赠,许是遗失在了踏青之地,被李小姐捡了去。”
本以为裴安臣的婚事有了着落,如今又被他否认,裴玄心中不悦,眼睛微微眯起,藏着暗波。
当皇子时,拥戴裴安臣的朝臣过半,他总觉得有这么个才华卓越的弟弟,他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如今裴安臣功高盖主,在朝威望更盛从前,他的皇帝之位也当得更加不踏实。
除夕宴上,他答应太后要裴安臣择妃后归国。为让裴安臣离都,裴玄可谓是煞费苦心,不仅邀请洛都贵女参加春狩,还特意让她们在夜宴上展示才艺,好与之为裴安臣牵红线。
可已经三个月过去了,裴安臣择妃一事迟迟没有着落。他在洛都一日,裴玄便感觉头顶像是悬着一把利刃,随时都会落下来,砍断他的脖子。
再者说……
正月十五,皇后和梁王曾有片刻的衣袖交握。玉烛阁夜宴上,梁王的领口蹭上了皇后的胭脂。上巳之前,皇后去东竹山礼佛,何远秋曾在山上捡到了梁王的印戒……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着一切的一切,在冥冥之中,激起了裴玄患得患失的不安。
裴安臣的婚事必须提上章程,以免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