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又将李白的将敬酒后半部分一字不差的念了出来,话音一落,李平双眸骤然放大,有些激动地连连称赞:“好,好词,真乃好词啊!”
简兮有些得意的瞟了一眼李平脸上的欣喜,这不是废话嘛!人诗仙李白的巅峰得意之作,能不好吗!
桑舞脸上也有几分愉悦之意,冲简兮微微屈身,行了一礼:“公子才华洋溢,桑舞受教了。”
这么几番夸下来,简兮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似乎忘记了他们并不是在夸她的事实。
几人又扯了几句,简兮看了一眼一旁干站着,视线一直在桑舞身上的李平,眸子一动,识趣的站起身来,冲桑舞出声说道:“天色不早了,就不叨扰桑舞姑娘休息了,我二人先告退,明日若是桑舞姑娘得空,再论二三。”
如此一说,桑舞也不强留,吩咐婢女带简兮凤烬二人下了四楼,准备好了俩间上等的贵宾房,亲自送他二人到房门口,目送那身影消失在楼梯过道上后,这才收回了视线。
……
桑舞回房之后,见还站在原地的李平,只是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抬步走到桌前,研好墨汁,提笔写下来方才简兮所念的将进酒……
站在一侧的采玥眸子轻动,扫了一眼二人,随即转身离开了房间。
李平迟疑了一下,随即抬步上前,看着那宣纸上行云流水的字墨,唇角轻挽,出声说道:“那公子的才华确实不错,也有几分真诚。”
桑舞抬头看了一眼桌前的李平,淡淡的应了一声,接着继续低着头书写。
空气就这样陷入了寂静,良久,眼看着桑舞最后一字就要落笔,李平再也按耐不住,小心翼翼的出声问道:“可是李平有何冒犯得罪了桑舞姑娘之处?”
“嗯?”桑舞疑惑出声,抬头对上李平的眸子,唇瓣轻动:“李公子何来此说?”
李平眉头一皱,“在下觉得……桑舞姑娘这几日好似有意冷落,故此反思自己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惹恼了桑舞姑娘……”
就在前几天他有意从旁推敲她是否有离开醉天下的心思时,她就开始对他若即若离,连往常那般君子知己之交都做不到了。
桑舞微微一愣,笔尖的墨汁凝聚成珠,滴落在白色的宣纸上,就此尽数毁了一副好字。
她暗下吸了一口气,将笔放回砚台处,轻柔出声回道:“李公子多虑了,若是无事的话,桑舞乏了……”
李平眸中划过一抹忧伤,随即双手作辑,温声道:“那在下便不打扰姑娘歇息,告退。”
说完已然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桑舞目送那身影消失在房门口,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但随即又很快收敛恢复,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不多时,白色衣裙踏入房门槛,采玥将酒放置在桌上,看了一眼坐在案桌前出神的桑舞,眉头微微一皱,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倒上了一杯清酒,一边出声说道:“姐姐,是你最喜爱的桂花酒,可是要小酌一杯?”
这一出声拉回了桑舞的思绪,她抬眸看了一眼桌旁的采玥和鼻尖淡淡的桂花香,嘴角一扯,起身走了过去。
采玥将盛满酒液的杯子递到了桑舞身旁,随即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只是酒液还未满,她突然顿住,转而出声问道:“姐姐何必如此,李公子对姐姐怕是真心……”
这话让刚将酒杯送到唇边的桑舞微微一愣,随即手腕一抬,将杯中酒液尽数送入唇中,轻缓地出声说道:“才相识不过一个多月,何谈真心。再说,我拒绝的,就是真心。”
“所以你今晚才会请那俩位公子上楼来吗?”采玥凝眉问道。
就是为了让李公子看清她身为姬女的事实?
可以取欢于任何宾客……
桑舞答非所问:“采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做噩梦,梦见那些惨死在自己手下的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的模样,他们像是冤魂不散一样的每天缠着我,罪恶感几乎将我逼向奔溃边缘,我手上的鲜血无论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你知不知道……。”
话音还未落,那美眸中突然落下一滴晶莹,她伸手擦拭,冷漠出声道:“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拒绝李公子,他应该像普通人一样,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为妻,这个人永远不可能是我。”
身为玄天尊排名十五的魅舞,她只不过是一把冰冷的兵器,听令行事取人性命变成了她生命中的天经地义,出此之外,没有其他。
她一是不想耽误李公子,二是不想害了他,若是被尊主知道她私自与他人谈情,定会殃及他……
采玥沉默无言,伸手将脸上的面纱摘下,只见她的右脸颊上有一块年久的伤疤,严重的破坏了整个五官面目的美观,正是因此,她才终日以面纱示人,也并不像外界传言因为是花魁桑舞的妹妹而多么倾国倾城。
她伸手将桌上的杯子执起,冲桑舞扬起一抹苦笑,出声说道:“见姐姐如此凄苦,妹妹也该给自己一个警戒,不该步姐姐后尘才是。”
话音一落,仰头将那酒送入了喉中。
话说得漂亮,像她这种丑陋之人,也不会有人看上才是。
桑舞伸手抚摸着采玥脸颊上的那块伤疤,眸中有些懊悔之意,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她对她的愧疚,她一直都有在作补偿,但感觉怎么也还不清。
在她们很小很小的时候,父母双双死去,只留下她们姐妹俩相依为命,乞讨为生。
六岁那年,她们与狗争食,身为姐姐的她拿着从泔水中掏出来的半个馒头跑了,身后的野狗同样饥肠辘辘,不停的在追她,眼看就要咬上她了,比她小一岁的妹妹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从身后扑了上来,将狗扑倒…。
她眼睁睁地看着被狗咬着脸颊的妹妹,那长长的犬牙深深的刺入了那瘦弱的脸颊,鲜血顿时就像是止不住的水龙头一般恐怖的往下流,她连忙将手中的半个馒头扔了出去,那狗松开了采玥,咬着那半个馒头一口吃下,看了一眼那抱着满是血的妹妹痛苦的女孩,掉头便走了。
她以为她就此就要失去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可这个时候突然被一个比他们年长不了多少的男子所救,采玥也因此保住了性命,她们也得以生存。
只不过条件便是成为了永远的奴隶。
后来,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男人带着他们创立了玄天尊,她们这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谁做事,为谁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