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贝蒙希德自治领建立在红漠上，在城墙上向远方眺望，可以在天的尽头看见狂风卷起赤色沙土汇成绵延千里的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城墙推进。

“大风霾要来了，我们赶紧回室内。”

身侧穿着一袭重甲的人如此说着，率先挪动脚步。

伐檀哼了一声，不太情愿地跟在人身后下了城墙。

“明天你要去魔塔报道。”盔甲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反映了用料的不凡，黑发的骑士在抬步的间隙中说道，“有机会的话，我会亲自去送你，你……昨晚应该把基础术式记住了吧？”

“……我不觉得基础术式在这种破地方派得上用场。”伐檀盯着前面的人的发旋，恶狠狠地暗中磨牙，只觉得对方哪里都不衬自己心意，“说到底我并没有义务配合你，那什么处刑人的工作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骑士拉开厚木门，同值守的士兵点头致意，带着不配合的人往自己的临时住处走。

期间经过一条集市，人们匆忙收拾着货物，路边有穿着见习骑士制服的年轻人大声通知着大风霾即将来临的消息。

伐檀看见民众即使忙乱也会在经过骑士身边时恭敬问好，眼里是真实的崇敬。

“可你想回去不是吗？”

他听见黑发骑士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开口：“但锚点在我身上，你得和我一起。”

火气一瞬间涌上心头，宽大的斗篷因剧烈的呼吸动作一阵抖动，伐檀一字一顿：“你以为我是因为谁才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

在记忆的开端，男人是伴着惊蛰的雷声醒来的。

雨珠打在木板上的声音连绵不绝，扰得人心生烦躁，于是不耐烦地抬手掀开挡在身前的阻碍，顺着力道坐起身。

湿润微凉的空气闯进鼻翼，他在雨幕中睁开眼，看着前方几排几排罗列的坟头，愣住了。

……什么玩意？

低头，身上的衣服尚算正常；偏过视线往旁边看，先前的木板侧翻在地；尝试着躺回去，身下软垫舒适合体，身侧几个档板完美地为自己框出一隅容身之地……

这是棺材吧。

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重新坐起身，空无一物的大脑让男人更加茫然，盯着正前方的小块墓碑发了会呆，他离开了棺材。

墓碑的材质粗糙，摸上去触感磨得人肌肤生疼，他移开手，看上面的内容。

“吾友伐檀之墓”

仅有六个字，没有他的生平，也没有墓志铭，只告诉了他姓名，也告诉了他或许有个朋友。

吾友伐檀……吗？

不知为何，他感到哀伤，为自己也为那个不知名的，愿意做朋友的人。

但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意识到时，伐檀已经开始思考自己的现状。

自己应该是诈尸了，这种情况该干些什么？

躺回去继续当尸体，还是跑路？

身份户籍什么的应该都没了吧？

他看见右手手腕上扣着类似手表的物件，研究了会，发现它早就因能源耗尽停止了运作。

很好，又是一个没什么用的东西，像他的脑子。

继续当尸体是不可能了。